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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士[科举](95)+番外

作者:远上天山 阅读记录

旁人不知道考乡试难,杨乡绅却是清楚的。

他家中好吃好喝地供着,又延请了名师指导,伯父空闲时还会指点于他,他依然没有考中举人,可柳贺呢?过的是最普通的生活,家中只有一位母亲,求学之路可谓艰难,贫家子弟考科试比富家子弟艰难数倍,总结起来四个字:求学无门。

因而从一开始,杨乡绅对柳家的家教便是放心的,若是那等懦弱、、无主见的子弟,是绝无可能乡试魁首的。

柳家穷便穷些,他家又不缺钱。

何况柳贺考了解元,柳家与贫苦一词已经没什么关联了,以杨乡绅的眼光看,柳贺相貌堂堂,目光又清正,是一位难得的好儿郎。

最重要的是,闺女满意。

他和夫人私下里已嘀咕过几回,都说女儿与柳贺碰面之后发了好几回呆,这可是往日没有的事。

“现在我唯独担心柳家少年郎年轻气盛,脾气太大的话,尧尧恐怕要吃苦头。”

“这倒不必担心。”杨家娘子道,“你去丁氏族学及府学中打探打探,若他性子太坏,同窗们总能知晓一些蛛丝马迹。”

“丁显丁琅两位先生作了保证,他性子必然是好的。”

“柳家娘子也说,冬日他们在乡下时,贺哥儿都让她先生,灶台上的事他也是懂一些的。”想到这里,杨家娘子瞪了杨乡绅一眼,“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水可曾烧过一壶?”

杨乡绅:“……”

他自小锦衣玉食,哪里的水也轮不到他来烧啊!

总而言之,柳家与杨家虽然还未明谈婚嫁,彼此之间却有了一份默契,纪娘子将新上门的媒婆全推了,到年前这段时日一直盯着新房的整修,除此之外,两家也在努力为年轻人制造机会,再多谈一谈,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及时改正也来得及。

这是因为杨柳两家都极疼孩子,又因双方都只有一个,自然更为孩子的幸福考虑,也想给孩子留更多自在的空间。

……

这一年时间过得飞快,从应天府返回家中之后,柳贺几个月内应付的事比过去一年还多,到了年末他才真正静下心来开始读书,但不理俗事时读书是一重感悟,理会俗事后读书又是另一重感悟了,重新捡起书时,柳贺于读书一事又有了全新的体会。

十一月,他和纪娘子正式乔迁新居,顺便请村里人及登贤坊的邻居们热闹了一番。

读书一事他靠的主要是自己,但他安心离家读书及考试,靠的则是邻居亲朋们的帮助,柳贺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恩情的。

到了年底,柳贺又去参加了施允的婚宴。

施允婚宴邀请了族学中不少同窗,柳贺也难得见了汤运凤与于遥等人一面,两人如今俱已不在族学读书,汤运凤返回了丹阳家中,于遥则在府城中另寻了一位名师。

但两人都说,再考几年,若是连秀才功名也考不到的话,两人便不再继续了。

读书既耗费资财又耗费精力,若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也只能及时止损了。

“读书之事还是需要天赋的。”汤运凤笑道,“我从前觉得自己不努力,若是努力的话,举人功名也不在话下,可努力过后才发现,读书只靠努力还是不够。”

他脸上虽然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是真的羡慕你。”汤运凤感叹了一声也就释然了,“但能在丁氏读书,能遇见你与诚甫两位同窗,我已十分幸运了。”

这个话题

显然有些伤感,柳贺拍了拍汤运凤的肩膀,两人没有再继续谈下去。

柳贺自社学考到乡试,他属于冲得很快的那类考生,他在向前冲,自然有人掉队,到现在,也只有施允一人仍陪着他继续在考。

县试、府试、院试及乡试他都很受瞩目,世人只知解元的光环,却不知从县试到解元,折戟于其中的士子又何止数万?

科举是一场淘汰赛,而非友谊赛。

“今日是诚甫的喜事,你在这说这些做什么?”于遥推了汤运凤一把,“难道不该高兴吗?泽远和诚甫都这般有本事。”

柳贺考中解元的消息传来时,他在丁氏族学的同窗们都惊住了,之前听到院试名次就已知柳贺厉害,谁想到,乡试之中,柳贺竟夺了一省的魁首!

南直隶一省的解元,简直比登天还难!

众人甚至难以想象,自己竟和柳贺当过一年多的同窗。

但功名之事就是如此,有白头的童生,也有少年进士,人人都希望自己能笑傲科场,但放眼大明一朝,能够名登黄榜的也只有数万人罢了。

“等会咱们要好好给诚甫灌酒,我们这几人之中,属他最得意。”汤运凤指着施允笑道,“认识他这几年,还未见他乐成这样。”

柳贺他们不仅来参加婚宴,也作为接亲队伍的一员去新娘家接亲,因一众同窗中柳贺的功名最高,考才学时柳贺便被顶在最前面,柳贺对对子倒是不错,念诗时他就有些忐忑了,很担忧自己会丢了施允的面子,好在新娘那边只是图个吉利,并没有刁难新郎官的意思,施允便被轻松放了进去。

之后同窗们便对坐而饮,几人既为施允高兴,又为前途而惆怅,喝到最后酒还未醉,但人已经有几分醉了。

第72章 元宵节

施允大婚之后,与柳贺同一科的举子们大多都上京了,连新年都未在家中过。

柳贺与施允也收了心,待在家中静静读书,柳贺住进了新宅,新宅中有了一个大书房,是族老们请西麓乡里最好的木匠为他打的,如今在书房里读书,书不再是杂乱一团,而是分门别类地陈列整齐,天冷时也不用一直受冻了,碳可以买些品质更好的。

对于柳贺来说,这样的时光无疑是一种享受。

他原本就喜欢看书,之前囊中羞涩,买书时总要细细算账,眼下柳贺仍留着砍价的习惯,但买书时却比过去慷慨了许多。

“这本浙江《乡试录》我要了,《平凉府志》及《浚谷文集》一册。”柳贺在书肆中翻着新书,“再买些纸笔,就是我平日用的那些。”

“好嘞,柳老爷,小店定然给您最公道的价钱。”

柳贺中举之后,书肆掌柜和伙计的态度立刻大变样,即便柳贺依旧爱砍价,却无需他精打细算,掌柜和伙计总能给他一个最合适的价钱。

“掌柜,那是哪家的老爷,年纪如此之轻?”

有来书肆买书的士子见掌柜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不由好奇道。

“你手中不是有今年乡试的程文集吗?”

“是有一本。”

“翻开举人榜,名列第一那个就是。”

“他便是那位名满南直的柳解元?”

各省乡试都在九月结束,乡试录也陆续印出,南直隶、浙江、福建及江西几个科举发达直省的乡试程文都备受士子们追捧,各省解元之名也随之传遍各地,柳贺作为十八岁的解元,名声自然格外响亮,尤其此次应天乡试录他有四篇文章入选,为同科举子之最,南直的士子们大多读过他的文章。

这士子没想到竟会在书肆中遇见柳贺,对他的年轻更是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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