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玫瑰花瓣都晒蔫了,看这太阳大约还需晒几日, 应该能赶在前往避暑山庄前制出来。
快到巳时外头虫鸣声不断, 夜色下繁星密布, 月色皎洁,大约都知道皇上今日会过来,院子里的宫人都格外精神。
沈榆特意挽了新发髻,不多时就听见外头有声响, 之后就看见听竹领着李长禄走了进来。
“奴才叩见兰贵人。”李长禄干干的扯了下嘴角。
沈榆点头示意,目光不时投向屋外, “公公不必多礼, 可是皇上今夜政务繁忙不来了?”
说到这,李长禄又瞬间哑了喉,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可看这兰贵人为了皇上精心打扮, 必定是翘首以盼,可谁曾想会是这样。
“这……”李长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绪昭容刚刚咳血了,皇上就去了长乐宫,让奴才告知您一声,今晚就不必等了。”
听到这话,沈榆明亮的眼神瞬间暗淡几分,可面上却又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嫔妾知道了,劳公公跑一趟了。”
知晓这兰贵人必定是有苦难言暗自神伤,李长禄也没有说什么,转头就出了长青阁。
这种活干多了,他也就见惯了那些娘娘落寞的模样,可谁让绪昭容如此“娇弱”,其实他看得出皇上是想来的,奈何绪昭容是真咳血了,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好像皇上一走,她就要跟着去了。
这宫里的娘娘为了争宠各出奇招,唯独这个绪昭容倒真像是眼里心里只有皇上,那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皇上身边,哪有这样的道理。
待李长禄一走,昕文却欲言又止想安慰,却被听竹使了眼色,只能退了下去闭口不言,这时候主子肯定想一个人静静。
沈榆坐在梳妆柜前任由听竹取下珠钗,要不是为了等李长禄,这时她早就睡下了,明日还得早起给皇后请安,睡眠一定得保障。
“主子猜的果然不错。”听竹嘴角上扬,“这绪昭容果然惦记着上回的事,不过这样也好,风头太过,盛极必衰,自然会有人看不过去,也免得总有人拿您来说事。”
披散下头发,沈榆没有说话,她要的不仅仅是暂避风头,还有霍荀的愧疚与怜惜。
明明已经答应的事,自己也精心打扮等候,然而临时他因为别的女人而毁约了,自己又是他的新欢,这时候男人心里多少会有些愧疚,纵然这点愧疚稍纵即逝,但只要一点就够了。
翌日,她特意少抹口脂,让自己看上去更为“憔悴”,这时候肯定大把人等着看她的笑话,那就让她们看就行了。
卯时五刻的天已经大亮,朝阳初显,天边布满霞光,一丝热意已经开始弥漫。
浩浩荡荡的仪驾行过宫道,德妃坐在轿撵上睨了她眼,“怎么回事?”
沈榆跟在后侧未曾抬头,声音全是落寞,“是嫔妾无能。”
“你也知道自己无能?”德妃冷眼一斜,“那就想办法留住皇上,别学的那些废物一样,得了宠爱又没有动静,那本宫要你何用?”
花榕轻咳一声,示意娘娘莫要打草惊蛇,如今先稳下兰贵人要紧,只有兰贵人圣眷正渥,这肚子有动静是迟早的事。
德妃靠在轿撵上轻轻摸着腕间翡翠玉镯,语气和缓几分,“人的脑子是用来想办法的,为何她能抢走皇上,你也可以学学她的行径,莫要只会傻傻的等着皇上来寻你。”
沈榆脑袋又低了几分,“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一路来到长春宫,纵然跟在德妃身后,沈榆也能感受到不少各色各样的视线投来,大约是终于看见了她的笑话,这回忍不住低声嘲讽。
以王贵人首当其冲,当看见她进来时,就忍不住笑道:“我记着昨夜风不大,怎么兰贵人脸色怎么憔悴,莫不是又着凉了?”
赵淑容斜了她眼,颇为认真的道:“王妹妹说的什么话,这风水轮流转是常有的事,说不准兰贵人哪一日又掰回一局,可莫小瞧于人。”
“这绪昭容盛宠不衰,谁能与之比较?如皇后娘娘所言,我们还是闭嘴不言做个哑巴好了,到时候皇上便只去长乐宫了。”全婕妤心里憋着一口气。
其他人倒也没有奚落沈榆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只是如今看来这兰贵人也不外如是,在皇上心里还是绪昭容更为重要,其他人不过是无足轻重。
整个内殿议论纷纷怨声载道,直到皇后进来才有所收敛,大约也是察觉到众人脸色不对,皇后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后者才伏耳低语几声。
像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皇后还是选择视而不见,反而说起了去避暑山庄一事。
大概就是七日后出发,随行人员已经让尚宫局知会下去,各宫应该都收到了消息。
沈榆自然早就收到了通知,但听德妃漏的消息,贤妃似乎不打算同行,好像一心要在宫里静思己过。
贤妃这分明是想坐山观虎斗,绪昭容已经被架了上去,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动手,蛋糕就这么大,一旦有人有独吞的迹象,自然会有人不甘心。
等到晨省散了,沈榆又听人阴阳怪气讽刺了自己几句,但依旧默不作声打算离开。
走的远了这才被人唤住,回过头,发现是笑意盈盈的玉淑仪。
“嫔妾的花茶还没有制好,怕是得过几日才能给玉姐姐送过去了。”她面露歉意。
玉淑仪上前拉住她手,语气温和,“难道在妹妹眼里,我只会向你讨茶喝?”
四目相对,沈榆窘迫的低下头,像是被她打趣的不好意思,“姐姐说的什么话。”
“我才刚刚入宫,相识的人不多,想着这次去避暑山庄也能与妹妹做个伴,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平时说说话解解闷,就是不知道妹妹嫌不嫌弃我啰嗦。”玉淑仪神色认真。
闻言,沈榆立即瞪大眼,“嫔妾自然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但因为不是同路,只能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回宫。
太阳升的很快,回到长青阁时沈榆已经是乏热难耐,宫里头的人挤破脑袋争宠是为了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谁愿意就在酷暑难耐的宫里干熬,当然是跟着皇上去好地方凉快舒服。
刚回到长青阁,她就看到李长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等了多久,却也是一头大汗。
“李公公?”她颇为讶异。
“奴才叩见兰贵人。”李长禄行了一礼,连忙又道:“这两广总督新进贡了两盒南海粉珍珠,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品种,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