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静月苑,沈榆洗了个手,靠坐在软榻上轻揉着手腕,腕间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逐渐映入眼帘。
太后未必只是把她当成玉淑仪的助力,或许也在暗中观察,如果自己有本事摆脱德妃,说明还是有能力的,那么太后才会将自己纳为己用。
德妃养着她做什么,太后自然也是如此,霍荀登基以来对贪官污吏一直毫不手软,太后也有亲族,有些事说了反倒会伤了母子间的情份,可若是让旁人来说自然又不一样。
可是让玉淑仪去做这种事太后又不舍得,毕竟随时都会引起皇上厌弃,可如果让她去的话,那一切必定就轻松多了,只不过太后现在还不信任自己而已。
同样的,她需要的也只是太后的威慑,至少能让有些人忌惮几分,毕竟如今自己根基还不太稳,凡事都需要徐徐图之。
推拿只是一个由头,自己和太后无亲无故,有什么缘由能扯上关系,但如若自己恰好能使太后旧疾舒缓,所以太后对她爱护几分,这一来二往很多事情自然而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等过几年太后瘫了,自己的根基也深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对方的庇护,至于玉淑仪,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还是得“相互扶持”。
“主子!”
听竹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鲜少如此紧张,多半肯定又是出事了,或许还牵连着自己。
“刚刚听说绪昭容吐血晕厥了,太医们都去救治了,听说这回颇为严重,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过去探望了。”
说到这,听竹又意味不明的压低声音,“听说皇上从桦枫轩出来后,脸色不太好,之后绪昭容才心疾发作病情加重。”
“会不会……”她欲言又止。
沈榆垂着眼帘,继续揉着酸软的手腕,还能有什么会不会,很显然和预想的差不多,这宫里头那么多只苍蝇,自然是哪里有缝就往哪里钻,这回明显是有人想一箭双雕,既能要了绪昭容的命,又能让霍荀猜忌自己。
哪怕消息不是自己泄露的,可如果绪昭容死了,那她也会成为一根刺,谁知道霍荀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这背后的人的确知道怎么借力打力。
“主子觉得此事会是谁做的?”听竹眉头紧蹙。
陈妃娘娘如今还需要主子帮忙,如若主子失宠对她并没有好处,德妃娘娘的可能性虽大,但与德妃雷厉风行的手段却有几分差异。
“还能是谁。”沈榆忽然站了起身,“先去看看绪昭容。”
皇后都去了,她岂有不去之理,越是躲闪越是让人起疑,不知道的还以为绪昭容被气吐血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或许间接也是她的缘故,可那也是霍荀自己的问题,必定是绪昭容得知心爱的男人带着其他女人去游玩,却从来没有带自己这样出宫过,肯定就气急攻心去逼问了霍荀。
而她们的皇上也只是哄几句,肯定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问题,毕竟一个皇帝怎么会受到妃子的约束,往日纵容不代表会一直纵容,君心难测,只是绪昭容自己看不清而已。
突然发现心爱的人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这个时候自然就心疾发作,挺得过来还好,挺不过来自然就如了幕后黑手的意。
从静月苑赶到桦枫轩,此时不仅皇后在此,陈妃文昭华等人也都在,外殿里头坐满了人,只有太医与宫女们在内殿里头进进出出。
一一行礼过后,沈榆便安静的待在一侧,与众人一起望着门殿的方向。
“这好端端绪昭容怎么又心疾发作了?”全婕妤颇为好奇的道。
其他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绪昭容会惹怒皇上,皇上已经时常陪伴着她了,还要破例给她封妃,都如此盛宠了她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坐皇后娘娘那个位置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不如请皇上过来看看?”文昭华忽然看向皇后。
陈妃也在一旁忧心道:“是啊,说不定绪昭容看见皇上后,这病情自然而然就好了。”
全婕妤忍不住轻嗤一声,“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那么多政务等着皇上处置,难不成皇上要丢弃天下百姓于不顾,终日守在她身侧?”
谁知道这回是不是对方故意装出来的苦肉计博皇上怜惜,对方又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
皇后扫过众人一眼,略有不悦,“先看御医如何说。”
第44章 人证
时间渐渐流逝, 只听到几名太医在窃窃私语,而这回主针的是杨院判,往日也都是他照看着绪昭容病情, 只是这回迟迟未曾从屋里出来。
依稀听见那些太医说了几句, 沈榆却依旧心如止水,绪昭容和其他人还是不同的, 旁人为了争宠只会伤害他人来赢取关注, 可绪昭容却是伤害自己来获取怜惜, 这种人一开始就不适合进宫, 能活到现在也都是贤妃他们见对方没有威胁,才一直没有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杨院判才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其他几名太医也是面面相觑, 不知如何开口。
“绪昭容到底如何, 有话只管直言。”皇后眉间微蹙。
众人皆跪倒一地,最终还是由杨院判开口,“启禀皇后娘娘,微臣们已经竭尽全力, 可昭容娘娘患有心疾,再加上脏腑气血滞留, 恐怕……”
全婕妤慢慢坐直了身子, 脸色也有些许变化,像是没想到这回对方竟不是装的。
“还有多久?”皇后眼神微变。
杨院判叹口气,“微臣已经施针, 可纵然如此, 以昭容娘娘如今的情况,恐怕也难撑一个月。”
“这……”陈妃吸了口气,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文昭华也忧心的望着里屋,其他人也都是如此,都未曾想到这回绪昭容是真的撑不住了,往日总是喊着咳血也都挺过来了,怎么这回就……
殿内氛围有些凝重,皇后沉默了许久,忽然起身走进屋子,其他人也没敢跟进去,只是低声议论了几句。
迟来的玉淑仪脚步一顿,就这么望着内屋的方向,神色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纵然绪昭容从她这抢走过皇上,还让她险些沦为宫中笑柄,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反而没有那么解气,反而有种悲凉。
她始终不明白,宫中太医如此多,为何就救不回一个人?
沈榆看了眼外头的天,忽然和陈妃视线交汇,没有多言径直离开了大殿,随后沿着小道来至不远处的湖心亭。
不多久,只见陈妃也缓缓来此,宫人们都下意识退后数丈。
湖面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涟漪。
“嫔妾叩见陈妃娘娘。”她立即屈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