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临带着女仆在妓馆里四处引爆,挨个搜屋子,以防有人藏匿,结果就在这小屋里发现了棺材。
祁可过来时被这么多棺材吓了一跳,并没有看到棺材里的景象,照临没让她看,她自己也不敢看,但她基于医学知识能够想象她们的死状是什么样子的,冷着脸抿着嘴,心里很不好受,除了对黄术卿的愤怒还有一层对地方官的迁怒。
县尊一行人被领过来时看到满地棺材也是一连串的惊呼,掌缉捕牢狱的典史被推上前,带领衙役查看那六具棺材里的尸体,县尊和县丞等人站在后方等结果,仵作还没有来,典史又不懂验尸,站在第一个棺材前伸头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但身后站着县尊,只能硬着头皮挨个看过。
相比之下,士兵们的反应就镇定多了,看一眼摇摇头叹息两声,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像身体被绞成两半、被马蹄踩碎半边、被炮弹的碎片削去一半脑袋脑浆子流一地的尸体他们都见过,在棺材里被闷死的死状算是好的了。
带兵跟来帮忙的百总姓章,则去跟祁可说话,两人迅速地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况,谈妥了战利品的分割,祁可要这个大园子,黄术卿其他的财物由柏家军先拿在手上,不管日后有用没用,建在地上的房子又不会长腿跑了,租赁出去吃租金也是好的。
“大人,这六名少女都死了,没活的。”典史草草查看完毕,迫不及待地回来复命,张嘴就是一句废话。
“都是闷死的?”县尊问道。
“看着像是,但下属不通验尸,还是要让仵作仔细验过填写尸格。”典史压根就没认真看,少女们那狰狞的死状他回想一次背后就凉一次。QqXsΝεW.
“县尊大人,这些少女都是窒息死亡,看棺材内侧和她们的手指都能看出来,死前她们在棺材里有过剧烈挣扎和求生。”
祁可硬梆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忍不住地插话进来,实在受不了典史当面犯蠢,掌缉捕牢狱的典史哪怕不懂验尸起码也该有在看到尸体后基于自身经验做出初步判断的能力,而县尊躲到一边的行为更让祁可感到很不爽。
一地父母站在命案现场不去勘验现场考虑如何调查案情惩罚凶徒,躲什么躲。
第761章 怎样讲道理(一)
县尊转头斜了一眼,好像是才看到有她这一群女人站在这里。
“你就是祁可?”
“正是,大人。”祁可抬手揖了一礼。
“祁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县尊翻脸也是快。
“不知。”祁可拦下要为她说话的章百总,语气生硬地回道。
“私自携带弩箭和火药入城,故意在城中生事,就算你是柏家军的军户,也该遵守朝廷律法。”
“县尊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说过没?”祁可一听县尊竟然这样说,冷漠地啧了一声。
“什么?”
祁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任何动作,但照临和女仆们却非常默契地行动起来,不断地有人从树影摇曳的阴影中走出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手上不是端着上了弦的连发弩就是准备点火的炸药包。
“县尊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意思是预判危险及时走避,先贤留下的教诲要铭记于心。”祁可看着转眼变成软脚虾筛糠一样哆嗦的县尊和他的属官冷笑,“大人自己刚刚还说我违反律法私自携带弩箭和火药进城,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得这么快,是不是以为我炸了这么久箭矢和火药都该用完了,局势尽在你们官府的掌握之中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县尊大人本想耍个官威,谁料局面眨眼翻转,衙役们更是瞬间站得老远,他们是本地人,甚至不少人是世袭的,父传子爷传孙,最会明哲保身,眼看这场面不对,性命要紧。
万没想到祁可突然来这么一手,章百总也是背后一凉,但他及时做了个手势,按住了差点依着本能反应跳起来的士兵,谨慎地四散成一个小圈子,改站在持械的女仆和县尊等人中间,以防万一。
章百总直接站在祁可身边,但照临脚尖一勾,从地上踢起一块鹅卵石,当着章百总的面轻轻松松地单手捏碎了。
“……!”
千总大人,您几时回来?今天这任务太煎熬人了!
章百总内心无声尖叫。
“祁可,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把武器放下,持械对着朝廷命官,这是死罪懂不懂?!”在这种危急时刻,县丞站了出来做和事佬。
“大人说笑了,我能干什么呢,不过是以实例告诉你们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对方持有武器,就不要随便大放厥词,浪过了头会翻船。”祁可满脸笑意,冲身边的照临歪了歪头,就见照临一个挥手,四周的女仆齐刷刷地收了手,但人并未退下,给人一种一旦再有风吹草动能再来一遍的感觉。
明晃晃地不把本地官府放在眼里。
一县之长的品级哪怕最低也是朝廷命官,被祁可这么不给情面地硬怼,叫在场众人的脸上颜色都不太好看,就连柏家军的士兵多少都有点觉得祁可这不是胆大包天而是狂妄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县丞自然不能附和祁可说得对,他也觉得县尊大人刚才的行为过于草率,人数未清点,武器未收缴,就摆起官威,现在好了吧,看大家多尴尬。
第762章 怎样讲道理(二)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无理取闹的是你们。”
“那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起来好好谈谈?今晚搞出这么大的事,我们也要跟上面交待一声的,在这之前我们先谈一谈?”
“应付上级很容易,江湖事江湖了。”这是祁可一开始就想好的对策,“江湖事江湖了,不管谁来问都是这句话。街头混混为生意抢地盘械斗,就算搞出人命花点钱就能消灾解难,各地官府都做得很娴熟了。”
“江湖事江湖了?”县丞闻着夜风带来的火药气味,一脸苦色,“这谁信啊?”
“大人是想立案再结案,故意制造案件数量?别的地方官都想方设法减少立案,我们东临县的父母官倒是不走寻常路,挺负责任的。”祁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就是不知道这种案子多了,上面考核时会给怎样的评价,大人三年任期还有两年吧?”
“你吓唬本官?”县尊大人的脸色黑得能滴水。
“大人言重了,我这怎么能说是吓唬呢,我只是讲道理而已。”祁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连发弩,“我真的只是在和大人讲道理而已。”
“哪有端着这玩意儿跟人讲道理的,快放下快放下。”看着那闪亮的锋利箭尖,县丞干笑,很想退回去把县尊扯出来让他自己谈。
“不行呢,大人,没这东西可没人跟我讲道理。”祁可宛如抚摸情人一般地轻抚手中连发弩,神情温柔,“根据我们柏家军多年战场生死厮杀总结的经验,人性本贱,畏威而不畏德,两国交战,不把对方打残打怕了,双方没法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和谈。由此同理可推,当地位不平等的双方坐上谈判桌的时候,为了不被欺压能够平等对话,弱势一方如果手握一点真理,就能惊喜地发现原来强势一方也会讲道理,而不是一味的威权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