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就骂呗,无非就是过个嘴瘾,柏大将军好歹是朝廷一品大将军,区区一个行会算哪个牌面的人物,真要有胆去指着大将军的鼻子骂啊。”祁可怕烫,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自己的茶,小小一杯茶水好像怎样都喝不完。
“你也不喜欢那个行会?”老古也喝干了自己的茶杯,并将杯子放回祁可面前等下一泡。
“我是军户啊,一头是一品大将军,一头是普通乡绅大商人,我该抱谁的大腿还用问吗?”祁可以兰花指捏着自己的小茶杯,眉眼含笑,理直气壮。
老方他人仨连连点头,什么身份做什么事,这没什么好说的,小军户能抱上大将军的大腿那绝对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几个还是本地的地头蛇呢,连柏大少爷的大腿都抱不上。
“你们也别太紧张,直接和商船打交道的第一手生意轮不到你们,这也正好把你们摘出来,不用卷入海商行会的一地鸡毛。”祁可提起水壶往茶壶里注水,比前一泡多泡一会儿再将茶汤倒入公道杯分作四杯。
老方三个人看着祁可行云流水一样的泡茶动作觉得甚是赏心悦目,心情也确实随之放松了不少,这会儿再想想祁可的话就知道她是对的,他们只跟工场做生意的话就算不上入了海商这一行当,要算也得算是纺织行当的,入纺织行会。
“如果行会的不满是真的,那他们也是够大胆的。”老宋的手指拂上再次送过来的茶杯,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要不说傲慢惯了呢,跟那老牌大世族一样的德行,平时看他们人五人六纵横乡里土皇帝一样,其实本质上还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一旦踢到块大铁板,你看他们跪得快不快,让他们把祖宗卖了都不眨一下眼。”
祁可亲手干掉了本地大世家沈氏,战绩在身,说话自然有底气,利益纠葛更复杂的行业行会在她眼里更没有值得尊重的地位。
“……但如果海商行会真铁了心要使绊子也是不小的麻烦,听说行会大小会长都出自有势力的世家大族。”
“那又如何?跟柏家军要不到好处,还想联合起兵跟柏家军抗衡不成?”祁可兰花指捏着小茶盅微笑,本来是冬日阳光窗下少女饮茶的美好画面,却硬生生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受。
第1050章 认真做生意(六)
“那不能那不能,那也不至于到这份上。”老方三人立刻就怂了,齐刷刷地想起祁可曾经在县里干过的好事,这小姑奶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但祁可这是真心话,凡事做最坏打算,傲慢的乡绅们胆敢乱来,她就敢用火药洗地,炸平他们的老宅,叫他们沦为丧家犬。QqXsΝεW.
她一个好好的社会主义新青年跑到新世界来就敢无视律法道德凡事武力优先,自然是因为时代背景不一样,和平年代遵纪守法,战乱年代只能讲拳头。
现在是王朝末期,气数已尽的王朝乱象已现,有今日没明天,人命如草芥,做好人做羔羊是等着被人吃的命运,做犲狼做虎豹才能活下去,至少也要让人忌惮不敢随意欺负她。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当下年头就是生存法则。
既然自己是寿与天齐的命,祁可才不想死在半路上。
“我也希望海商行会不要干傻事,军民有别,民间的利益都让他们垄断了,还想插手军方的利益,莫不是嫌命太长。”祁可手下不停,开始准备新一泡茶,“柏家军是什么战绩?镇守北边几十年战功赫赫,带军打仗的能是什么软和性子?不要看到前一任东海边军不思训练眠花宿柳贪污成性,就以为柏家军也是一样。柏老将军还在呢,大将军公务繁忙顾不到细枝末节,老将军可是天天闲着发慌。”
老方三人此起彼伏地咳嗽起来,正吃茶饼的老古更是被饼子的酥皮呛了一口。
等祁可把他们的茶盅送到手边,几口热茶下肚缓过来后,三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柏家军自己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军队,海商行会就算被贪欲蒙住了眼睛搞小动作也难讨到好。
“那东安府那边,我们就当看戏了?”
“你们看戏嘛,有什么精彩的戏码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也乐一乐。”
“好嘞!”
老方三人心中终于镇定了,正事谈完聊起县里闲话,前段日子县里封城直到最近才有所放松,趁着现在气氛轻松,自然要聊上几句。
这下就轮到祁可讲故事了,那真是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重点烘托柏家军的英勇无畏,而她本人和贾记船行都只是在外围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援而已。
听闻差点就有五十多个身染鼠疫的病人经水路到县里,老方三个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哪怕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也还是忍不住地后怕。
“他们不是流民吗?怎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
“大部分人是流民,可不排除他们当中混了野心家啊,心比天高,以为乱世显现,想效仿史上的枭雄打下自己的江山。”祁可淡定地喝茶。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这么狠毒的心肠,这还是人吗?”
“想出这样的计策难道就没想过惹怒了柏家军是什么后果吗?”
“那谁知道,我们正常人可理解不了野心家的思路。”祁可执起公道杯给大家分茶,“来,茶味淡了,最后一泡,喝完回去休息一下等吃饭。”
喝完茶大家散场,稍事歇息过后,又在主楼大堂碰面一起吃饭,然后当天傍晚一人提一袋赠送的各式棉袜乘船回家了。
第1051章 认真做生意(七)
送了客,祁可立刻回去给柏擎写信,将老方他们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问问有没有讨论对策的余地,凉水镇她有三十年独家经营权,她可不乐意有利益冲突的外人把手伸进来。
小雕儿有余直落柏擎的小院墙头,亲兵看到这只雕儿首先条件反射似地先绷紧皮,怀着极大的警惕心把信拿出来,没看到吓人的红字才安心地往他们擎少的案头上送。
柏擎见祁可来信是问海商行会的事,就知道肯定是县里她那几个合作伙伴跟她通的消息,想想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是保密军情,于是提笔回信,讲了一个内容更丰富的大八卦让有余带了回去。
祁可收到回信的当晚深夜去给照临送物资时,就把信一并带了过去,两人讨论了一番。
柏擎在信上说的内容更多,柏大将军交给东安府的几万两税金惹得海商行会极其眼红,当时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吃相难看的嘴脸着实惹人发笑,偏偏现在军务繁忙,县界上的对峙和京城朝堂上的嘴皮仗都不能落下,极大牵扯将领们的精力,没空理会行会的各种小动作,这一放纵就好像让那帮商人以为柏家军怕了他们,言论越发大胆。
说到底还是利益驱使,各行业的行会都会兼做掮客的买卖,算是行会的一个本职,同行们聚在一起互相交换消息方便做生意,远洋号这五船棉花,如果这笔生意行会从中过了一道手,交易完成后是有佣金的,按成交价格的百分之一二的比例抽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