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钱谷师爷只是幕僚不是正经官身,会来做师爷的一般是举人出身,他主管财税算个吏员,官吏官吏,等级森严,哪怕是受派出差也是没资格与柏擎这六品千户同坐一边的。
这会儿大家都已落座,这二位受惊过度仍没个好脸色,眼睛发黑身体发软,回礼也就回得很敷衍,正憋着一口火气无处发泄时,就看到对面末座有个女人。
“千总大人,在下没搞错的话,今日是谈公事吧?”钱谷师爷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同伴先发制人,很有狗腿子的眼色。
“没错,今日是谈公事,师爷有话说?”那人身份不明,柏擎半点不想理他,只跟钱谷师爷说话。
“千总大人,在下是不知这千户所大堂几时允许女人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坐着了?”钱谷师爷所带的同伴依然抢话,好像完全忘了他所扮演的身份,祁可这边三人都不动声色,只在心里认定了这家伙肯定也是久居上位习惯了咄咄逼人。
“这位就是祁可,府尊大人想谈凉水镇就绕不过她,她是镇上最大地主。”薛把总对座就是那男人,柏擎不吭声,他来应付。
第1105章 千户所攻心战(四)
“区区女人怎会有如此财产?!看衣着发型还是未婚,土地来源正当?”对方有点惊讶转而眼中露出几分轻蔑的眼神,然后语气也变了,好似在说祁可的土地来历不明似的。
“关你屁事?”当初谈土地的时候是柏擎和两位把总一起谈的,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后薛把总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凉水镇历来就是东海边军的地盘,祁可有地契我们就认,轮不着你这不三不四的家伙说三道四。”
当兵的说话自然没有读书人文绉绉,脏话粗口张嘴就来,薛把总这样已经算是克制了,他操练士兵的时候骂起人来男人听了都羞愧。
对面钱谷师爷二人也是脸色一变。
“薛把总消消气,对面这位无名氏估计家中无女人,祖宗十八代都是纯男家庭,家里养的鸡鸭猫狗都是公的,没见过女人更没见过拥有财产的女人。见识太浅,是个可怜人,咱们不跟他生气,犯不着。”这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祁可自然也不憋着。
“祖宗十八代的纯男家庭?那他是怎么来的?”薛把总没听过这样的骂词,愣了一下,顺嘴捧个哏。
“男男肛生子啊,人类自然繁衍新能力,是个极好的医学实验对象,一会儿谈完了我带回去剖了,看看他身体内部构造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跟女人一样长了全套的卵巢和子宫同时又有男**官。”祁可语气轻松自然地说道,剖个人在她嘴里就好像切块猪肉一样。
“大活人就这么剖了?”薛把总听得身上嗖嗖冒凉气,可看到对面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他就觉得心情很爽,继续捧哏。
“我就打开肚子看看,要是找到了那套器官我会再缝回去的,然后安排无数精壮男人从早到晚地干他,直到他怀上为止,薛把总不知道,大男人怀孕生子是很难得的医学记录,这样的病例样本太少见了,他们家竟然是祖传十八代的纯男家庭,不光是他本人,全家我都要一锅端了,只要研究好了对生殖医学是个巨大的贡献。”祁可的手超过两把椅子之间的小茶几去拉薛把总的衣袖,“薛大人帮帮忙,千万别让他跑了。”
祁可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这世上真有这么回事似的,不光把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给吓到脸色发青,其他人也没好多少,只要一想到肚子被剖开有只手伸进去拨弄内脏就感到喉头发痒非常想吐。
“好的没问题,我回头就让人把他拦下让你带走。”薛把总咽了咽唾沫,还更来劲了,“我也挺好奇的,若真从他体内发现了男女器官,那他还是男人吗?”
“肯定不是了,男为阳女为阴,他体内有男女两套,又阳又阴,反过来说不阴不阳也成立,就是俗话里说的阴阳人,天生阴阳人,很少见的,非常值得做成标本世代流传。”
祁可也是越说越变态,嘴角上扬,露出了绅士的笑容。
第1106章 千户所攻心战(五)
“那要是一切正常呢?”
“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杂种,比女人还低级的杂种,倘若我这个女人没资格在这里谈事,那么这个杂种更没资格。”祁可绅士的笑容猝然一收,更显得像个严肃看待高级食材要精心烹饪美食的食人魔。
“怎么就杂种了呢?”
“祖宗十八代的阴阳人家庭,男女同体,能传承这么多代肯定是家庭内部通婚,才让这特殊体质一代代传下来,如果剖了他之后是个纯男身体,自然说明他的父辈是男女通婚生的他,他是从正儿八经的女人肚里出来的,家庭世代相传的纯正血统被破坏了,他不是杂种是什么?”
“好像……有点道理?”薛把总被说懵了,脑筋转了几圈没转出来。
上座的柏擎面容沉静,实则根本没听祁可胡扯,知道她就是故意吓唬人以报复被人看不起的小仇,不过倒是方便他正好观察钱谷师爷那二人的脸色。
“大人啊,要当心这种人家里有杀人犯啊,纯男家庭连宠物都全是公的,生了他的母亲去哪里了?是不是留子去母?只在孩子需要哺乳的那几年家里请个乳母等孩子断奶乳母就辞了?所以从小到大也就是吃奶的那段岁月体会过女人的滋味,其他时间家里连个正常女人都没有。”
祁可干脆又加上一只手,双手扯着薛把总的衣袖,目光真挚言辞恳切。
“大人啊,这种人从小家教如此,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仇视女人,对任何阶层的女人都是大祸害,柏家军可没有欺负仇视女人的传统和风气,为民除害是军人的天职,把他给我,我把他剖了做医学研究是最好的结局。”
就这么说着说着,在祁可的嘴里,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就成了社会祸害,不死难放心。
薛把总对面的那个男人此时脸色已经是白转红转青转黑,跟开了染料铺似的,喘气声粗重,气得不轻。
“千总大人,你就任由这等胆大包天的女人在这严肃的大堂上大放厥词吗?”钱谷师爷怕同伴当场气死,终于开金口仗义执言。
“女人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说话了?”祁可对这师爷同样没好脸,直接一个大白眼,“是个人就能在这里说话。”
钱谷师爷被她一噎,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同伴就气极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算人?”
这真是气得口不择言,读书人的礼数和君子风度一概都不要了。
“我性别女,是女人,当然是人。”
“笑话,女人也配称人?!”当人气极败坏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也就是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所以口不择言的气话有时候就是大实话。
“女人非人?只有男人是人?那你们这些从女人肚皮里出来的男人算什么东西?人与非人交配能生下完人?那不就是杂种吗?杂种也配腆着脸硬说自己是人?还敢在女人面前高人一等?女人非人,杂种更不是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打死拉倒。”祁可收回拉薛把总衣袖的手,向在场众人目光一扫,开个地图炮,“各位大人,是否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