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今晚再去,争取在这几天内掏尽他们家的秘密,但天亮前要藏好。”
“好。”
照临将展开的各种表和文字都收了,只留下那一圈四不管地带的俯瞰图。
“这地方你打算怎么办?”
祁可一时没吭声,先闷头把面前这一小屉的小笼包吃完,放下筷子后,抽张纸巾,一边盯着那几幅图一边擦手擦嘴。
照临也不催,副手们拿回证据,她负责提炼和精简,分析判断做决定得由祁可自己来。
“不要多余的动作,正面接触。”
“以什么由头?”
“现成的,小渔村的吃水问题,地痞混混们强占了那块地,官府的武力都对付不了他们,只好让周边一镇三村花钱消灾,天天买水吃,简直奇耻大辱,现在小渔村是柏家军的军产,军队不受这个气,派人过去告诉一声,让混混们归还土地赶紧滚蛋。”
“这么大的利益在这里,他们不会走的。”
“不走就对了,不然我们哪有揍他们一顿的由头呢?他们要保护秘密必然拼命反抗,军队强势镇压,抢回土地后谁知竟然发现幕后主使是邹大善人这个更不得了的事呢?”
“这个告知,派谁出面呢?”
“我租的土地,自然首先由我来,我搞不定了再搬身后的靠山。”
“好的,今天派人吗?”
“不了,昨天我们才从村里得知的消息,总得先去一趟衙门打听一下官府以前是怎么对付那帮人的,做事得按部就班地来嘛。”祁可眼睛一转,想起一个空子,“而且,正好问问那块地有没有地主,虽然一镇三村有争议,但到底是县里土地嘛,邹大善人在一块不在自己手中的土地上偷偷摸摸搞事他难道会心安?不可能的,弄都要弄个代持的地主出来。”
“好。”照临从千荷境补祁庄女仆的手下当中随意地点了一个,让人去衙门跑一趟。
女仆拿了个用来打点人的钱袋子走了,祁可吃饱喝足回千荷境撸狼撸豹消消食,然后更衣开始今日的练功。
第1420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六)
祁可在福县百姓的心中得了一个女魔头的称号,她自己是不在乎的,甚至欣然接受,她的女仆到衙门打听事,自报家门后拿钱撬人的嘴,收了好处的门子衙役等人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知无不言,甚至衙门里正好有几个参加过清剿的衙役在,从他们嘴里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当初那帮人跑来占地也是正好掐在了流民南下这么一件事上。
福县这等富裕又气候宜人易活命的地方很吸引流民,只要走得动的流民都往这边来,而且他们还不去地广人稀但充满了瘴气蚊虫奇怪疾病的山林,偏要往人口扎堆的县城乡村跑,让南方各地的地方官们相当头疼。
村镇没有城墙防御屡屡被饿红了眼的流民抢光烧光甚至杀光,这又使得被毁了家园的治下百姓大量逃入县城。
福县也是如此,流民都不傻,贫苦农户自己家里也没吃的,最多據些女人发泄一通再带在身边做菜肉,要吃要穿还是要找有钱人才行,聚族而居形成村落的大族是首选,可是一个大家族的话,能住在大宅院里受高墙保护的都是少数,更多的是依附大族而居的旁亲远亲,流民一来,攻不破坚墙的大院,就抢这些人家,接二连三地发生各种人灾惨案。
官吏们为了减少流民带来的损失已经绞尽脑汁费尽精力,这时候冒出地痞混混强占一处四不管地带一事,勉为其难抽调人手管了几次却不见效,加上流民的事更要紧,万一县城出事自己的官位也到头了,哪怕为了自保也得以县城为重,别处的事也就渐渐撇下不管了。
一镇三村的百姓得不到官府的撑腰作主,人和牲口又要天天喝水,能怎么办呢,花钱消灾呗。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女仆了解完前情,再次花钱开路,去户房查了一下那块地现在的地主归属,意外发现那地还在县里,占地几年了,邹大善人一直没派人把那块地搞到手。
趁着小吏在旁边絮絮叨叨,女仆迅速暗中联系照临,照临再去转告祁可,马上予以回复,问清楚这种地价多少表露一下要买的意思。
既然那块地至今无主,为了自己渔村村民的日常饮水,祁可第一反应就是拿地,但现在拿地有个麻烦事,衙门要派人去现场丈量,标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边界,给出四至图和地契。
衙门的人一露面那不就直接引出了邹齐生?这种知名大善人在官府面前诚心道个歉,认缴一笔罚金,顺水推舟地再把地契办下来,那还有祁可什么事?
所以,地契要办,但不是现在,不过可以先付个定金把事情定下来,打乱邹齐生的布置,省得受制于人。
女仆也诚心地问了,像这种被地痞混混占了多年的土地要是买下来得是怎样的地价,尤其那块地夹在一镇三村中间属于归属有争议的四不管地带,有心想买的同时也怕惹来麻烦。
第1421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七)
衙门的小吏都是世世代代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像朝廷任命的官员任满就走,祁可当日掏出那本陈氏一族黑历史的手札是深深地刺激到他们,一点都不想惹她不痛快,女仆问什么就答什么,还给出了个主意,既然买地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自己渔村的吃水问题,那不如再多买一些,将地块与渔村连起来,多省事,地价也好商量,就是照无主野地的价格给,一两银子买好几亩。
户房的小吏们还很热情地翻了一下那周边的鱼鳞图,估算了一个大概面积和总价,女仆大方地请了他们一顿酒,并掏出钱袋子里所有的银票下定,只等清理了那帮混蛋就请官府派人实地丈量四至边界结尾款办地契,嘴上也说得好听,那帮地痞一日不清官差就一日无法做事,有了这张下定的契书,祁老板师出有名,大家都方便。
怀揣着盖了印的契书出了户房,女仆又去寻典史手下的文书,典史管缉捕剿匪嘛,要打击那帮地痞混混抢回土地自然要跟这位打个招呼。
有手中契书为凭,跟典史的手下文书也很坦白,那一带有个小渔村原本是陈家产业现在归了柏家军所有,陈家当初也拿那帮地痞混混没办法,如果官府确实管不了那伙嚣张至极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混蛋,那么军队就动手了。
小吏也不傻,他看眼前的女仆分明是女魔头祁可的人,嘴上却只提柏家军,若真是军队要办事自然是他们派人来打招呼,哪里会是个女仆,但祁可本人要是借人办事也说得过去。
“那帮人为祸乡里已久,成了气候,衙门人力有限,实在是对付不了他们,若是舒千户愿意代劳,衙门这边感激不尽。”
“你一个小吏你能说了算?”女仆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对方手心里塞了一个足银一两的小银锭子。
银锭入手微沉,小吏手指一拢收在手心,手腕往袖口里收了收,脸上笑得和蔼可亲,但另一只手却做了一个与他面上笑容相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