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是跟史家庄子一样的套路,先折腾,派孔武有力的青壮强行上门乞讨,而且这次是集体行动,几个邻居庄子同时有人去,目的就是让他们几家的管事无法聚到一起商量对策,更没有时间写信给东家求援。
别想用拖字诀,当天上门提的要求不答应那就等着无尽的骚扰。
反正流民无所事事,偌大的庄子又没个围墙,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屋子里,若是撞入女子屋中,还正好饱个眼福。
仅仅一天下来,邻居们就被折腾得够呛,尤其妇孺们更是担惊受怕,哪怕这帮流民不会动手动脚,可是尾随人走一段路就足以吓死人。
流民们在乱钻了一阵子后,还改变了战术,不盯普通女子,专盯管事和各个话事人的家眷,找她们也很好找,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身边有仆妇跟随,在这个庄子里大小是个受人侍候的娘子。
骚扰到家眷头上,管事等众人顿时感到自己头顶上正在疯狂长草,再加上受惊的妻女在耳边不停的哭泣声,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能怎么办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谈和呗。
老熟人弓兵巡逻队再次站出来当和事佬,他们虽然不是正经的官军,可是在假扮的这些天里那都是尽职尽责地在巡逻,对各个庄子来说算得上是熟面孔了。
有柏家军背书,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条件跟史家庄子一样,把庄民都不愿干的脏活累活给流民干,一天管两顿饭,双方有任何不满意都可找弓兵巡逻队告状。
第1731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一)
有了这几个庄子的加入,就能放更多的流民过来干活,依然走小路,时刻谨记后面还有好几支青壮队伍正在赶来的路上。
辛苦谈成的盘子要努力守住。
目的达成,大虎哥得意洋洋地带着人返程,史家庄子的史管事站出来吆喝邻居们来他家喝酒散心。
“这下你们知道我当时的苦处了吧?”史全儿管事一边给大家伙儿斟酒,一边趁机卖个惨。
“唉,老哥,真是难为你了,我们经历了这一遭才知道你那几天过得不容易啊。”
“可不嘛,我现在天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东家发怒找我算账。”
“谁不怕啊,这种事我们又不能作主。”
“就是啊,我们说了不算,可流民不听啊,官军也不支持我们,亏他们还是当兵的,还不是欺软怕硬。”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们去县境上看过没有?”史全儿摆摆手,倒是不必这样说。
“没有,去那里干什么。”
“哦,那你们肯定不知道县境上这几天又来流民了。”
“啊,又来人了?!来了多少?”这些管事天天呆在自己的庄子里,对庄子以外的事毫不关心,近在咫尺的县境流民都不在意,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在哪里。
“这我就数不清了,我不过是隔着军营远远地看了一眼,最远处的流民好像已经到官道的那个弯道口了,你们还记得那条官道走多远后有一个弯道吧?”
“记得记得,流民把这么长一段官道都堵死了,那是来了好多人哦。”
“是啊,那你们说,比起流民的人数,我们几个庄子全都加起来又算什么呢?你们说官军愿意帮哪一头呢?忘了前几年流民暴动有多可怕是吧?当时就是几处官道都没守,流民直接进了县里,然后就出事了呗。”
“也是,官道上现在那么多流民,这边要是不答应流民的条件,那么多人一起冲击关卡,多大个军营都守不住。”
“是噻,我这庄子更惨,正面对着绕行出来的小路,官军才几个人,能把两线都堵起来?他们肯定守官道啦!那我除了低头配合,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求别的,但求东家看我身不由己的份上,饶我这条老命。”
“是啊是啊,都一样,太难了。”
史管事的话引起了共鸣,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诉苦。
诉说着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迫于无奈,背着东家自作主张拿珍贵的粮食给流民,还不知道事后会被怎样清算呢,身家性命系于一线间,难啊,太难了。
这些各个庄子的话事人现在知道难了,祁可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把他们拉到同一情境下,他们永远高高在上,除了自己别人都不是人。
本来出点小钱和一点粮食就可以让流民都留在家乡不往外走,不肯帮邻居的下场,就是现在邻居站到自己家门口来了,要付的代价也水涨船高了。
祁可自然不会同情这些地主们,他们付的代价越大,柏家军从中攫取的利益也会更大一些,真是要感谢他们当初的小气呢。
第1732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二)
没理会那些收到马后炮报信的东家们在家里怎样跳脚,祁可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回到距离县境三十里处的流民营。
圈地已经圈得差不多了,直接就是强占了好几块名义上无主的野地,有那本实实在在的证据在手,绝不乱划地块,圈得那些地主们一个个上火,一趟趟跑衙门逼衙门解决这事儿,不能让军队这么圈地下去,否则等流民返乡后那些地就成了军队的地块了。
可衙门并无正当理由拒绝和阻拦军队的这些行动,翻遍鱼鳞图都会发现军队所占的地块都是无主的。
这又惹得地主们对衙门不满,是各种孝敬没少拿,该出力做事的时候就左推右搡,简直废物。
同时衙门对这些地主们也很不满,没个正当理由就让衙门跟军队杠上,当人家舒英六品千户是死人呐,自己一个县尊才几品官。
衙门和地主的矛盾就卡在这里了,地主们不会主动招供那都是各家的隐田,承认的话就得把各个文书都办下来,那块地就要交税,而地主们搞隐田的目的就是为了不交税。
那可不就僵在这里了呗。
不过话说回来,衙门是真的猜不到这些大地主们跳脚的真正原因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聊斋呢。
看谁憋不住说出那两个字呗。
地主们在衙门那头进行不下去,祁可这边可是风风火火进展顺利,划分地界做标签的竹蔑子在地上插得密密麻麻。
这些做了标签的地方就是接下来的流民营的篱笆墙。
但这种体力活怎么可能让官兵们去干呢,县境外面那么多壮劳力不用白不用,虽然这流民营只收老弱妇孺,谁还没个亲属啦,让青壮亲属过来干活呗。
守县境的把总过来看过,对祁可占地的本事直竖大拇指,表面看上去这个营地东一块西一块挺分散的,但是没有被划入营地的土地就变成了通道或者道路,与之连成一个面积巨大的整体,老弱妇孺都有各自地方呆着,比现在睡官道边窝棚的日子是强多了。
看过了场地,把总就回去散布消息,可把县境外的流民们高兴坏了,争先恐后地带上自己家人报名,然后青壮男丁分成数个组,每个组每天有不同的任务,标准是一天两顿,要是当天任务完成得好,在下午那一顿时全组会有一点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