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证据的关键点就是当初庄子易主时的过户文书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想要完美证据,沈氏就得让人替换掉这张文书。
祁可看着存放户房旧档的架子喘气,今晚不来一趟,她都不知道一个县衙档馆一年年留存的旧档能有这么多。
幸好她没白在村里走访,海寇进村的确切年月已经搞清楚了,自家得到庄子肯定是在这之后的事,祁可往后推一个月,戴好手套口罩眼镜包好头发开始爬旧档。
祁可戴着头灯,把光线调到她能接受的最低亮度,一月月的旧档抽出来翻一翻,没有,放回去,再抽一本继续翻。
长期无人翻过的旧档都是一层灰,祁可就从这些灰尘上判断有没有被人碰过。
翻完了差不多一年的旧档,祁可已经有点眼花,就在她想翻完手上这本稍事休息一会儿时,好运气突然眷顾了她,末尾最后几页,祁可看到了她要的那张文书。
白纸黑字写着土地买卖双方的姓名,卖主是京城人士谌斌,买主是京城人士祁宏义,买卖总价才刚过五百两,就算村里地价便宜,这价格也是折得相当狠,当废墟卖的。
都是京城人,这大概是能达成买卖的最初原因,但看着这买家名字,祁可只能祈祷坐镇县里的柏家军将领们对这个名字不熟。
祁可琢磨了一下,又觉得熟不熟的无所谓,反正那些大男人又没谁见过原主祁珂,就算他们有所怀疑,她咬死不认呗,只是要重新再编个关于祁可这个身份的故事。
自信能蒙过那些精明将领的祁可小心地把这张文书抽了出来,然后又继续翻其他的旧档,她在找这过户文书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不少其他的文书,其中一张买卖土地的文书引起了她的联想和怀疑。
那张文书上写着男人出海打鱼遇海盗而亡,家小生活无着,自愿出卖田宅迁居他处生活。
祁可当时看到这张文书心里就冒出个很可怕的念头,村民打鱼的小木船走不了多远,只能在近海转一转,这种海域都能遇海盗而亡……
第178章 旧档有文章(二)
海盗在近海出没,以前的东海边军估计是无动于衷,海盗见边军不管,海防空虚,可不就得寸进尺摸上岸来,然后边军在陆地上依旧打击不利,村镇县人员财产损失惨重。
如果这海盗就是带着任务近海骚扰寻隙上岸的海寇探子呢?
海寇若无细致的前期调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能那么准确地摸进一个个村镇烧杀抢掠?
四柳村生活着十八位村民,他们都没准确地说到过是否有听过海寇交谈。
分工明确,闷声干活,干完就走,这井然有序进退有度,能是乌合之众的一般海盗?
这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么?而且还是类似于陆战队特种兵这种精锐战士。
越想越吓得自己心里毛毛的祁可,把这张文书也抽了出来。
迅速地将翻过的架子恢复原状,祁可还从灵境里摸出一把准备给庄子大扫除用的扫帚,将四周的架子都扫了一扫,以此混淆视线,遮掩她动过的那几个。
之后,祁可潜入下午去过的刑房,一番翻找后找到两个用过的旧信封一并带回灵境将那两份文书分别装好,接着又铺开笔墨,左手拿笔写举报信,主要内容就是将她对海盗和海寇之间的联系和猜想写下来。
乐观地猜想,她当然希望是自己脑洞过大,但若不乐观的话,越早意识到危机近在咫尺是件好事。
祁可右手写毛笔字都只有正楷的水平,左手写字就更是惨不忍睹,写完后重读一遍,好些地方都得按照上下文语义来猜。
自己都认不到自己刚写的字,祁可满意地将举报信上的墨迹吹干,与那文书装在一个信封里,再拿了一枝烛化了一点蜡液用于封口。
忙完之后,祁可就利用灵境的空间重叠悄悄地潜入了城外的千户所。
下午她刚进牢里摸索县城面积的时候就已经顺便摸过城内外的重要地点和建筑了,这会儿直接扑过去,打算扔下两个信封就走。
千户所其实就是个军营,并不只是一间官署衙门,祁可熟门熟路,直奔大堂,无视外面值守的士兵和紧闭的门窗,潜入屋里现身出来,将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公案上,再一脚踹翻了椅子。
砰的一声,椅子翻倒在地,砸出好大的声响。
“什么人?!”
门外的士兵吓了老大一跳,立刻集结队伍抄起火把破门而入。
门内空空如也。
“没人?!”先搜了四边墙壁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有人来过!椅子倒了!桌上有东西!”
“快报千总大人!”
后堂还在议事,前面来报大堂有人闯入,留下两个信封还故意踢翻了椅子,闯入者不知去向。
有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潜入千户所大堂送东西,这事非同小可,柏擎带着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看到了那两个无人敢碰的信封,肉眼可见的一个薄一个厚。QqXsΝεW.
负责今夜轮值的士兵一脸低头领罪的表情。
他们守在门口,还是被人摸进了屋里放了东西,在军纪严明的柏家军里,怎么受罚都不为过。
第179章 旧档有文章(三)
柏擎没顾上他们,看了一眼椅子倒在原处的现场,先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
“请容我们检查一番。”成封和把总们连忙阻止。
“无碍,你们看椅子与桌子的距离,这是对方故意踢翻的,用意就是为了要我们尽早发现,应该不会是在信封里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柏擎犹豫了一下,先拿了薄的那一封,小心地撕开蜡封,取出里面的纸,“但就怕这信里的内容是要命的东西。”
一名把总拿起另一封反复观察了一番,“信封是旧的,衙门里送公文用的信封,封口是普通的白蜡,要么是送信的人随手从身边旧物中拿的,要么是故意挑的,这样就让我们查不到来源了。”
“我想写信和送信的是两个人,送信的暂且不说,写信的人跟本县衙门有一定关系,信封很可能是他从身边旧物中随手拿的,目的应该是不想受牵连,但其实已经暗示了自己的身份。”柏擎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先示意一旁等挨罚的士兵下去,然后才将手中那张纸展给身边的将领们看,“四柳村的庄子当年买家是祁宏义。”
“祁宏义?这名字有点耳熟……”把总们和成封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使劲回忆。
“我那位解除了婚约的前未婚妻的父亲,礼部裘侍郎的一位孙女婿。”柏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祁可的脸,“祁宏义,祁可,两人都是一样的祁字,而且祁可也是京城人,难道是一家亲戚?”
“你那位前未婚妻不叫祁可这名字吧?”成封调侃了一句。
“当然不。”柏擎回他一个白眼。
“祁可跟祁宏义之间显然是有亲戚关系,这就解释了祁可手上怎么会有地契,有了这张过户旧档就更明了了,上面还有户房的印,沈氏想官绅勾结吞人庄子,那就先解释一下这张旧档上的户房大印是怎么盖上去的。”另一名把总接过柏擎手上的文书仔细辨别了一下上面的官印,冷笑着掸了掸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