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可很满意县尊大人此时的凄惨病状,接着视线一转,看向了典史所在的医馆,他被闻讯赶来的家人送到了本县最大的医馆,但人已经昏迷不醒,病情会怎么发展不好说,可能会醒过来,可能就这么一直下去直到死亡,父母和妻小围在他床边嘤嘤地哭。
典史这半死不活的惨状更让祁可感到高兴,没了这负责破案的典史,县尊的皮疹就算好了也还是要派人重新调查那所谓的杀人案,希望柏擎那边不要浪费了这段时间差。
确信县衙这边无人还一心记挂着要找她麻烦,祁可收回放出去的意识,大声唤来女狱卒,给了一角碎银子买份午餐,依旧是昨天那个饭铺的小伙计送饭进来,得了赏后也乐得多说两句话,讲一讲街上现在最热议的流言。
祁可也回报了一个故事,把自己描述成了被几十个沈氏家丁围追堵截的可怜蛋,因为沈族长要占她庄子,派了家丁来抓她,她仓皇之下逃进山里,谁知道那些家丁是怎么招惹了山里的野兽,被咬死了一个人,正好送给沈氏一个理由,勾结官府给她扣个杀人的罪名,想她孤零零一人蹲在牢里都不知道找谁来帮自己打官司。
饭铺小伙计陪着唏嘘了一会儿,揣着这个热乎八卦迅速回了饭铺,将这一消息见人就说,不到半个时辰,饭铺所在的这条街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并且在经过无数次的口口相传之后,已经诞生了很多个不一样的新故事,以风一般的速度,向着全县扩散。
半下午的时候,柏擎收到一张请柬,送信的人是沈氏的家丁,请客的是沈族长沈雍,邀他今晚过府小酌,同席的还有本县县丞和主簿。
第187章 柏擎紧跟上(六)
县尊和典史病倒的事柏擎也都听说了,虽然觉得他俩生病的时间来得好凑巧,但生病这事是真的,柏擎也就不好说什么,而且他能猜到今晚这小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回复了送信的沈氏家丁一定赴宴,然后叫了把总一起讨论在酒桌上怎么虚与委蛇。
一直监视沈氏大宅的祁可自然知道今晚沈族长要请客的事,监视了这么久已经能确认那天她看到的清瘦老头就是族长,按捺住想往族长酒里扔头孢的念头,回厨房给自己烧肉吃,掐着时间赶在狱卒巡逻之前到牢房里亮个相,花了一钱银子请狱卒给她买了一包馒头,因为牢房里气味难闻吃不下东西,而买馒头剩下的钱自然是进了狱卒的口袋,换成酒肉又是一顿美美的夜宵。
祁可昨晚上通宵,只打了个盹,白天一天又因为要干农活和应付狱卒的定时巡逻也没法连贯休息,她想今晚一直呆在灵境内修炼,不想老是被巡逻的狱卒的打扰,于是就想着在狱卒刚买的酒里下药。
人用的安眠药祁可没有,她能吃能睡从不失眠,但她有兽用麻醉剂,她有养殖场嘛,而且是规模化养殖场,按照要遵守的建筑标准,其中一条就是要配备兽医室,一应药品齐全。
兽用麻醉剂给人体用,搁以前那肯定是犯法的,但现在这个世界,她就是用了又有谁知道呢,再说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的兽用麻醉剂是否对这个世界的人起效都不知道,权当是做一次人体实验了。
这行为想想有点无良,但祁可一个外来灵魂,现在又被关在牢里,旁人的性命哪里会有她自己重要。
所以祁可迅速地准备好了麻醉剂,用滴管取了一点,趁着女狱卒暂时离开,酒菜旁边无人时,她悄然现身,将麻醉剂滴入了小酒坛中。
过了片刻,那女狱卒带着牢头和另两位同伴回来,四个女人围着桌子喝酒吃肉好不快活,言语中女牢头还不忘提醒从这女犯手里多敲些银两,她白天听到风声,已经定了要把这女犯流放三千里,她手上银钱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她们。
女狱卒们连声应好,痛快的大口吃肉喝酒,好似因这消息让酒菜都变得更加好吃了。
一直监视着她们想等着看药物反应的祁可自然听到了女牢头的话,反省自己太手软,只把县尊大人搞出一身皮疹太便宜他了,得再来点厉害的。
官员最怕什么呢?
仕途断绝。
寒窗苦读十几年、几十年,好不容易考出来,经过了候选和候补,总算有了一个实职,成了受人敬仰的县尊大人。
已经走在通往人生巅峰大道上的人,能接受一朝跌落下来并再也爬不上去了吗?
祁可不再等着看女狱卒们的麻醉剂药物反应,她呆在千荷境内,监视的目光迅速地转向了县衙后宅。
能跟乡绅勾结到一块儿的官员,为了自保,肯定手上有黑账,这东西得藏在自己身边最安心最安全。
第188章 柏擎紧跟上(七)
祁可的目光首先落在后宅的书房里,现在县尊生病,全家上下都在卧房内外侍疾,书房这边直接在门上挂了个大锁,门口空无一人,连个看守的小厮都没有。
趁着还有一些天光,祁可直接从千荷境进入县尊的书房,戴着手套,先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想象着县尊大人在这里处理公私事务,如果他要翻阅黑账或者记一笔新账时,账本放在哪里才隐秘不引人注意。
大书桌就是普通的老木桌子,桌面都有包浆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物件,祁可自己也不会蠢到在这样的桌子里藏暗格。
想到这是县尊天天要坐的椅子,祁可在心里暗爽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地摸了摸同样包浆光滑的椅子扶手,向后一仰靠上椅背。
这可不是文物单位里面陈列出来只能看的文物,而是真正的现任县尊正在使用的桌椅。
爽,就一个字。
坐在这椅子上看四周,有墙的地方都是书架,说起来县衙后宅其实并不宽敞,屋子都小小的,这书房里多摆几个书架就显得逼仄了,只是看木料色泽都是老物件,搞不好多年以来连摆放位置都没变过。
想到此,祁可眉毛一扬,多年老物件要改装动静太大,如果不彻底翻新的话,单是加装暗格,极容易因为新旧东西颜色对不上而让人看出破绽。
所以……
祁可的目光在室内的陈设摆件上打转。
房门两侧有两扇大窗,此时都从内部上了闩,而对门的墙上还开有两扇八角窗,窗格拼成花状,此时也是闩着的,两花窗中间的墙下摆着一张茶桌,立着一对细颈大肚彩绘人物瓶。
祁可盯着那瓶子看了半天,要说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这对瓶子了。
谁说黑账就一定是厚实的本子呢,完全可以是几页纸卷一卷啊。
祁可轻轻地扶椅起身来到那茶桌前,端详了瓶子片刻,闪身回千荷境拿来工业内窥镜,探头往瓶里一伸,顿时就笑了。
里面一卷一卷的都是写了字的纸。
两个瓶子里都有。
祁可立刻又回了一趟千荷境,这次带出来一根四爪取物器,左手控制着内窥镜的灯,右手控制着取物器,把两个大瓶子里面的一卷一卷的纸卷轻巧地全都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