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阿杰啊……交情比较复杂，一下解释不清楚。”

说这句话的时候，孙川还歪头看了任杰一眼，刚巧对方也在看他，视线撞到一起的时候彼此笑了笑。

宋志看了孙川一眼，转头看着任杰：“你变了很多。”

印象里的爽朗笑容已经如此内敛温和了，想想以前两个人在学习里，几乎所有需要去跟人沟通打交道的事情都是任杰帮他搞定的，他只需要闷头看自己的书，研究自己的文献就好，直到后来遇到了他的太太。

任杰对此只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世上谁是不变的？”

本来想抽烟，但是考虑到有孕妇在还是作罢了，任杰的笑容还是很温和：“你看起来还不错。”

“嗯，在大学里执教，环境还比较舒服。”

起码比起在外面社会打拼的任杰和孙川，要稳定单一多了。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四月。”

“不错，不冷不热。”

话题始终比较疏离，哪怕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交情也终究没办法抵挡这么多年相隔丢失的时间，直到喝了点酒，气氛才稍微的自然了一些。

孙川倒酒的时候问了一句：“宋志你酒量如何？”

对面的男人有点窘迫的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酒。”

唯一的一次尝试是在大学的毕业酒会上，那经验惨痛的他至今都不愿意回味。

孙川一愣，转头对着任杰笑了笑。

结果那顿饭到最后是孙川跟任杰拼起了酒，宋志夫妇在旁边围观。

虽然这局面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但是孙川毕竟是活跃气氛的行家，把之前两个人去西班牙的一些事拎出来随便忽悠了几句，听的一直和文献打交道的宋志挺有兴趣。

孙川没看见宋志的时候，真的非常想见一面。

而等到真正见到了，又觉得其实自己那点执念来的毫无道理。

任杰跟宋志，就是很久没见的熟人，见面客套了几句，后面开了点玩笑，任杰没说错，宋志就属于比较盲目乐观但是很好相处的人，带了点文人的矫情，世界和社会在他的概念里都很宏观的理想化，他妻子相比他来说还算是比较能够融入社会的，即将为人母亲所以语调格外的温柔。

临分别得时候宋志问任杰要联系方式，后者很痛快的给了。

结果宋志拿了手机还不满足：“你手机太容易换号了，有固定电话没有？”

任杰怔了怔，旁边孙川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给了宋志孙川家的电话。

“如果我不在，有事儿你可以直接跟他说。”

说的时候，指了一下孙川。

宋志很意外：“你俩住在一起？”

“嗯。”

没有故意隐瞒，任杰依然是直接了当的作风。

下一刻，宋志打量的视线开始在两个人之间游移，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有点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宋志的妻子拉了他一把：“行了，挺晚的了，改天再聚吧。”

孙川笑着接口：“就是，来日方长。”

宋志没喝酒，所以也不用安排车去送，目送车开远之后，任杰看着孙川一脸得瑟的表情：“怎么样，心满意足没？”

后者挑眉一笑：“不如我。”

不过，他到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任杰会选择不开口就决定这段单方面的感情。

对于宋志来说，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研究世界里的一个陪伴着，只要能够治愈他面对文献时偶尔感到寂寞单一的阶段就好。

而任杰不是那种人。

他对自己有要求，对身边的人也有要求，这种关系，早晚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任杰放弃是因为他看的太透。

即便在那样的时候。

忍不住搂住任杰的肩膀，孙川一时也分不清楚自己心头涌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任杰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宋志发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跟孙川是情人？

直白的连一点点隐晦的弯都没拐。

任杰回了一个字。

是。

与此同时，孙川搂着他的手突然用了几分力，他抬起头，旁边的男人笑着对他说：“阿杰，跟我回家见见我家人吧？”

33

33、第 33 章 ...

关于是不是回孙川家这个问题，任杰跟孙川研究了快一个星期。

任杰准备新公司很忙是一方面，而他本身不愿意跟孙川回家，是另外一方面。

最初孙川还能被他糊弄过去，持续了几天，渐渐对方也就感觉到症结所在了。

任杰不愿意去倒不是因为对孙川还有什么保留。

只是他单纯的不希望回去刺激到孙川的父母。

对于出柜这种事，他没有家里的压力，但是不等于他考虑不到这方面。

在跟孙川一起面对朋友的时候，他可以很坦然的表明自己的性取向或者是和跟孙川的关系，是因为他不介意外界的评价也知道对方可以接受，这种事完全是属于你情我愿的立场，然而牵扯上孙川的家人，某种程度上，他认为孙家的其他人完全没有必要，也不需要接受这种无谓的刺激。

同性恋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也还不至于高调的去张扬。

关于这个问题，他以前没跟孙川谈过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直到孙川提了回家的事，才开始正式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分歧。

他跟孙川从根本上，对这个个问题的想法就不同。

但是，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能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

一周左右，孙川终于忍不住了。

直接打电话到了任杰的公司：“我在你楼下，你下来谈谈。”

任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了楼。

这几天他一直借口公司太忙，昨天干脆是睡在办公室。

孙川没有在期间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他知道这次谈话是避无可避。

选了楼下比较安静的一个咖啡屋，孙川随便点了杯东西径自坐下，看着任杰坐在他对面，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我这个不忙的人，精神状态比你还糟。”

比起对面西装革履精神还算不错的任杰，孙川的样子像宅了几天连澡都没洗就从屋子里爬出来的宅男。

有点烦躁的爬了爬头发，他叹了口气：“阿杰，我希望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

在开口之前，孙川绝对没想到回家这件事是这么难为任杰的。

任杰看起来平静，一直搅拌咖啡的动作却泄露了心底的混乱，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孙川：“我不想跟你回去。”

“为什么？”

孙川眉头一皱。

任杰一时没有接话，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了顿，然后喝了一口咖啡理清楚自己的思路，放下之后视线移到了咖啡上：“孙川，你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把家人牵扯进来么？”

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事。

这不属于家庭会议需要讨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