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才开开，医生摘了口罩说情况还行，让先去办住院。吴彬给商昱使了个眼色，他急忙跟着吴京的爸爸一起去办手续。
“叔叔，京哥应该没事……”
忍不住，他半路对着旁边的长辈安慰了一句。
吴京的父亲脸色很难看，嘴唇一直抖着说不出来什么话，半天勉强对他笑了笑，很轻的诶了一声。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商昱也知道。
一直折腾到了半夜，事情才办好，吴彬是最后一个走，商昱一开始想留下，被吴京的父亲客客气气的请走了。
“你看医院本来就不让陪床，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先走吧，明儿再来看看。”
商昱最后没办法，也只好先回学校了。
吴彬让他把这事儿先瞒着别告诉其他人，谁要是打听，就说吴京回家去了。
那一夜，商昱根本没睡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吴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长这么大，见过不少人受伤，就是没这次来的吓人，偏偏连说的人都没有，只能蹲在床上干坐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做完了训练，趁着午饭的时间，他偷偷溜出学校。
怎么着他也得去医院看一眼，不然不安心。
打听到吴京住的病房，或许是看着他是小孩，病房门口守门的警卫也没拦他，钻进走廊里，他就一路找病房号。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
“爸，爸！”
声音像是吴京，但是商昱没敢认。
他认识了这个师哥好几年，就没听过他用这种嗓门说话。
探头往里面瞄了一眼，看着四五个大夫还是护士一样的人按着吴京，旁边一个在准备打针。
吴京还是在喊爸，旁边他父亲就只是站在旁边干着急。
商昱吓着了。
愣了半天不知道动弹，直到被护士撞了一下，才晃过神。
床上吴京不知道被打了什么，已经不动了。商昱惨白着脸往里走，走到他床边的时候，看着吴京的父亲：“叔叔……京哥这是怎么了……”
他问的时候，声音抖的很怪。
甚至有点像电影里那些宫里的老太监。
他对面仿佛一夜老了几十岁的男人只是疲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很久很久才很轻的说了一句：“吴京他……他说自己坐不起来……”
话说完，吴京爸爸的眼泪也下来了。
捂着脸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哭。
商昱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下。
然后就站在吴京的旁边彻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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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吴京不是坐不起来了，是站不起来了。
商昱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才几天的时间，好像连北京的天都变了。出门就觉得阴沉沉的，像要砸到他头上的感觉。
头几天他日日往医院跑，后来就不去了。
不敢去。
吴京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有一次他到了病房，就看见他不顾护士的阻拦非要下床，其他人架着他，他就一直在喊：“我不能废了！”
商昱觉得自己好歹也十几岁大小伙子了，站在医院走廊里哭挺丢脸的。
特别是他心里难受。
是那种剜心一样的难受，活像胸口什么东西硬生生被挖走了，空落落的。
后来听说吴京被接回家了，学校里瞒不住，吴彬就照实说吴京受伤了，暂时休学。
学校一开始还有人谈论这件事，后来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毕竟日子还得照过，比赛还是一样得比。
商昱的对练就一直没找搭档给他，他一开始心里琢磨无论是谁安排，他都死活不同意，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彬猜出他的心思，也压根没提。
他过段时间就往吴京家里打电话，可是一直没听过吴京的声儿。
吴京的家人只是说情况还行，偶尔发烧，但是没那么疼了……
商昱觉得这话听着不是个味儿。
后来也就不怎么打了。
有一天晚练的时候，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你们说京哥还回得来么？”
“我看悬了，这都几个月了。”
“要是京哥不在了，你说冠军谁最可能……”
讨论进行到一半，商昱就急了。
不过没等他动手，平时跟吴京处的几个不错的师哥就都火了，站起来挨个骂了一顿。
商昱后来跟人提过一次，觉得都怪自己。
如果早点说了，可能吴京出不了事。
那时候，其他人也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别这么想，吴京的性子大家都清楚，你拧不过他。”
但是就算听了这话，商昱心里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半年之后，他想着，要不退队算了。
跟家里人都提过了，虽然他们不太乐意，不过也说这种事，不强逼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然后，他就跟队里提了。
吴彬骂过他几句，说是没出息什么的，但是商昱很坚持。
最后一天，他在宿舍收拾东西，突然宿舍被人踹开，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就一把扯过他：“商昱，快！京哥回来了！”
商昱一路晕头转向的被扯着走，到了练功房外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都在给他比划：“在里面，在里面。”
他突然觉得有点烦，这么多人堵在这干什么，有劲么！
心里嘀咕了一句但那是没真说出来，他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倒是都识趣的给让了让路。估计是都知道他想退队的事，吴京回来了，受影响最大的很显然是他。
屋里就站着吴京自己，仰头在往上看，商昱顺着视线过去，才看见二楼教练室外头的吴彬。
练功房中间的人看着瘦了不少，虽然还是熟悉的一身运动服，但是显得很没精神，头发比起之前最后一次见面长了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吴京是站着的。
他终于，还是站起来了……
曾经被瘫痪这个词吓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的商昱也分不清楚看着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以前看着吴京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微妙，似乎自己是被他甩在后面，一直在追赶的赶路人，但是无论怎么追，始终看见的还是背影。
这一次，同样是在后面看着，商昱突然就觉得其实吴京长的一点都不大。
从后头看，根本也是个小孩。
所以受伤了也疼，疼厉害了……就站不起来了……
“教练，我想回队里。”
吴京的嗓子是哑的，练功房没人的时候，说话是带着回音的，二楼的吴彬跟门口的其他人都这么看着他，听他说着意料之中的话，没人去觉得奇怪。
但是其实这话很怪……
吴彬站在二楼看着他：“吴京，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让你回复健院。”
原来是偷跑出来的。
商昱不自觉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身后有人小声嘀咕：“京哥的伤到底多严重啊……”
学校里只知道他受伤了，却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有很多人问过商昱，但是他没松口透露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