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兰惊魂未定,方才她看得分明,那叫莫弃的侍卫想打马回来,被将军拦住了。若是他真的回头,那小姐可就惨了。
“今天真是赚了,多了十两银子,还看了一出好戏,唉,平日花钱也买不到如此开心啊。”
“哎呀,好小姐,快让奴婢看看,摔伤了没有,若是伤着了,奴婢就活不成了。”春兰伸手察看她的伤势。
冯清蓉方要避开,眼角似乎瞥到一抹绯红从巷口闪过,待要细看却什么都没有。她摇摇头:“我没事。”说完又得意地笑。
“小姐,女子不可当街奔跑,不可露齿大笑,也不可口出秽语。”春兰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好在,没被府里的人看见。”
“有何不可,男子能说,女子为什么不能说。”冯清蓉不以为然。在云村时,隔壁陈大婶三天两头骂好赌酗酒的陈大叔,口中的污言秽语可比她丰富多了。
春兰叹了口气,不知怎样劝服小姐,忽地想起一事,又忧虑起来:“小姐,不知这将军是谁?以后若再遇到他,被他认出来就遭了。”
“不会,他怎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况且,待得个把月,没准他又到边关去了呢。”冯清蓉丝毫不担心。
这将军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呲睚必报之小人,虽然他言语刻薄神情冷漠,虽然他刚才眸中杀意骇人,可是她就是知道日后他不会就此事来寻仇。
摇摇头,好奇怪,她怎么知道他不会寻仇?
垂首看到掌心着地的地方,已破了皮,现出红血丝来,方才硬是忍着不去看,现在想起来,竟是痛得钻心。
“前面就是济世堂,小姐,去找神医看看吧?”
“这点小伤,怎敢去劳动神医?”若是神医见她只是看这点小伤,还不给气死。
说话间,迎面便是济世堂的匾额。门口尚有几位等待求医的病人,而那漆黑的大门正缓缓关闭。
“已过申时,这手也不必看了。”她笑笑,阻止了欲上前的春兰。
济世堂不是京城最大的药铺却是最有名的药铺,据说药铺主人跟宫里有密切的关系,这个寻常百姓自然无法得知真相,只知日常看病开方的是一个自称疯子的老者。此人医术精湛,包治百病,但他却有个怪僻,一日只看两个时辰的病,上午是巳时,下午则是申时。时辰一到即关大门,只留一个侧门供抓药的人进出。
“这神医也太无情了,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他就关门。”春兰小声抱怨。
冯清蓉瞪她一眼,济世堂几十年的规矩,岂是他人可置喙的。
甫要离去,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救命啊,救命啊。”
冯清蓉本能地回眸一瞧,见一青衣妇人身背一人急步跑来。及到门前,妇人“嘭”地放□后的男子,跪在门前磕起头来:“求求神医,救救我们当家的,救救他啊。”
想来那男子就是她相公了。冯清蓉偷眼望去,见那男子脸色暗淡,唇已发白,方才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未见他活动分毫,果真病得极重。
漆黑的门仍是紧闭着,并没有人因着这哭泣声而出来探视。或者,见多了此等场面,店里的伙计也自见怪不怪了。
只春兰见妇人额前已经渗出血来,不忍再看,小声催促道:“小姐,走吧。”
许是情急下乱了方寸,听闻此言,那妇人蓦地转身看向冯清蓉,竟跪步上前,俯首便拜:“姑娘行行好,救救我家相公,求求你了。”
冯清蓉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听妇人恨恨地道:“你这女子,心肠这般狠毒,人快死了,也不救吗?”说完,伸手一扬,一把银针扑面而来。
春兰一声惊呼,欲上前阻那银针,可是脚步竟似钉在地上,半步也动不了。
恰在此时,似有一阵微风吹过,银针尽数不见。身侧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喝道:“这恶婆娘,你男人已死,还来做甚,又怎得迁怒他人。”
妇人闻言蓦地起身,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男子的尸身,飞奔而去,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姑娘受惊了。”
冯清蓉侧目一看,一位面如冠玉,清俊飘逸的白衣公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见她转过身来,白衣公子显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堆上了笑容。
“多谢公子相救。”冯清蓉没有忽略那片刻的愣怔,忙低了头,躬身施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白衣公子摇摇手里的折扇,端得是风~流潇洒。
冯清蓉又施一礼,拉着春兰急步而去。
白衣公子虽面有所思,却并未阻拦。方才远远看到那女子掷了威武将军一身鸡蛋让他乐得几乎合不拢嘴,便尾随她们而来,却未料到这女子相貌竟是如此普通,倒是可惜了惊人的勇气。
摇摇折扇,白衣公子转身离去,瞬即隐入闹市人群中。
直走了两条巷子,冯清蓉才缓下步来。
“这白衣公子长得真是俊俏。”春兰忍不住开口:“而且,看他打扮,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俊俏有何用?”冯清蓉气道,相信她也看到了方才那公子看到她面容时的愣怔。
“若他看到小姐的真面目,定不会如此。”
冯清蓉定住脚步,问:“你且看看,我跟平日差了多少?”
春兰凝神看她,眉是柳叶细眉,口是樱桃小口,与平日并无二致,只是怎么看面前这个平凡女子都不是往日神采飞扬的小姐。
冯清蓉再不作声,只默默地向前走。春兰也不敢多言,静静地跟在后面。
甫转弯,听得身后马蹄声响,紧接着一大手抓住了冯清蓉的细腰,将她带到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初来乍到,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请热心的读者多提意见与建议!
茗荷儿感谢各位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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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会先生 ...
甫转弯,听得身后马蹄声响,紧接着一只大手抓住了冯清蓉的细腰,将她带到马上。
她方要挣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蓉儿,这么晚还在外面,可用了晚饭?”。
“三哥也这么晚才归。”她笑,顺势坐正了身子,依在那男子身前。
原来这男子是当朝太傅冯延年的三少爷冯清远。冯延年有六个儿女,前三个都是儿子,后三个均为女儿。冯清蓉便是排行最末的六小姐。
冯府坐落在僻静的南城,跟其他官家府第一样,是座三进的院落。冯清远带着冯清蓉自第三进院落西侧的角门下了马,有小厮过来牵了马去马厩。冯清蓉朝三哥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她居住的听雨轩。尚未及院子,便有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冯清蓉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
不料,柳树后闪出一人影来,只听得娇媚慵懒的声音道:“没教养的东西,衣衫不整地在大街上跟男人吵架,丢人现眼。”语意虽然不善,然那声音着实好听。
她怎会知晓此事?心念电转,眼前突然飘过巷口那个绯红的身影,莫非是她?今日她也外出了,却不知她都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