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王旭说得对,这小崽子就记恨着他跟他妈离婚的事情,就是看不得印家好。
车子回到高新区,印豪清下车时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是他依旧忍着,没对印漓恶语相向。
但这不代表印漓感觉不出来。
印漓到家的时候,印漓奶奶正在准备晚饭。印漓放下背包,去帮忙了。杨老太太笑着跟印漓说话:“你爸听你考完了,特意去买了排骨,你不是爱吃土豆嘛,给你红烧着。我们中午只吃了点泡菜就饭,都是给你留着的。”
印漓点点头,他奶奶经常念叨这些,印漓初中时候会觉得感动、甚至不知怎么回报这份好;但是渐渐的,这种‘好’在父亲和奶奶平日漠不关心的对比下,就变得扎眼起来。好像他们是突然记起他是他们的儿子孙子,醒悟之前对他有些过分,于是连忙弄一桌菜来弥补他。
可笑的是,他们弥补的是他们自己的心虚,吃一顿饭,他们就觉得之前对印漓的不好都能一笔勾销,印漓就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他们从不在乎印漓心里的感受。
“妈,打火机放哪儿呢?”印豪清在客厅叫道,杨老太太边答应边往出走。
印漓围上围裙,熟练地开始折腾。他会做饭,只是手艺不怎么好。排骨收汁好了,印漓就关掉了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一停,客厅的说话声就传入了耳朵里。
印漓下意识绷紧了脊背,听客厅里的声音,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还是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语气似乎不太好。又过了几分钟,杨老太太再进厨房的时候,印漓并没从她脸色看出什么来。
直到晚饭。
一家三口人,三代。本该是个温馨的画面,但印家的餐桌从来都是压抑的。
杨老太太一个劲给印漓夹排骨,笑着让他多吃点。
“奶奶你也吃。”印漓笑了笑,但他发现自己心里根本没有喜悦的情绪。
“印漓啊,我听说你开了个淘宝店?”饭吃到一半,杨老太太开了口。
印漓心底一抽,丝丝的疼开始从心底涌出,胃里吃的东西像是变成了石头。
“嗯。”印漓放下碗筷,笑了笑:“卖些小东西。”
“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们呢?我听说弄淘宝店都要自己打包邮寄,挺累的吧,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呢。”杨老太太慈爱地嗔怪印漓的逞强。
印漓依旧维持着笑容:“都承包给厂里的。我只负责做设计图,和动手做些小饰品零碎卖。”
“哟,承包给厂里?哎呀,那生意是挺大呢吧。”
“……只是小买卖。”印漓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杨老太太笑说印漓谦虚,然后又脸色一变,用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印漓啊,你看。你现在赚了钱了,是不是拿出点来补贴家用?啊,不是奶奶要你什么,只是你姑父他们现在才开了个茶楼,看着生意大,其实好多钱没收回来,他们又借了不少,手里周转很难。你爸是他们的亲人,所以想着工资什么的拖一下也没关系。你爸都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上周车子坏了,去修又花了一千多块……”
印豪清这时候皱着眉说道:“那破车,换一辆算了。修修补补都花了多少钱了。卖出去大概也卖不到一万块,要买辆普通点的车也要好几万。”
印豪清说着就没说了,杨老太太也沉默了。
印漓笑了。
“我手里有两万块,我能拿出一万块来。”
印豪清跟杨老太太立刻皱眉,印豪清先嘟囔起来:“才两万块?你那个淘宝店卖了那么多,早赚了十万八万了吧。”
“是。但我都用了。”印漓笑道:“我报了个设计班,一学期一万块,还要买很多工具材料。店铺里的东西我是承包给别人,但是也要投入本钱。现在我只能拿出一万块。”
印豪清张张嘴还要说什么,被杨老太太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但他们家的餐桌是交叉脚,杨老太太一脚没踢准,踹到了桌腿上,满桌的菜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汤洒了出来,油腻腻地在桌面上铺了一层。
“哎呀,看我这,呵呵,我去拿抹布擦擦。”杨老太太说着连忙起身,往厨房去了。
印漓却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晚上我跟同学有约,就不回来了。爸,你把你的卡号发我手机上,我一会给你把钱打过去。”
印豪清闻言才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你等下,卡在这儿呢,你自己记一下,免得我给按错了。”
印豪清从钱包拿出银行卡递给印漓。印漓接过来,把卡号记下后,就递还给了印豪清。
“那我走了。”印漓说着拿起了背包,转身出门。
杨老太太追了两步说道:“印漓,让你爸送你啊。”
“没事。我搭公交就好。”印漓笑了笑,然后快步离开。印漓搭车到了市区,转了一万块到印豪清的卡上,然后去超市买了两大口袋的酒水食物,打车回了乌大。
第52章 压心底的话。
印漓去而复返,张新元傻眼了,这都晚上九点了。
“你这么大两口袋,是干嘛呢?”
印漓笑着把两根大口袋放在桌上,一一摆开:啤酒、鸡尾酒、零食、肉干、熟食……
咕咚。张新元吞了口口水,立马扑了过来:“卧槽印漓你就是我的天使~”
印漓嘿嘿一乐,拉开两罐啤酒,递给张新元一罐,自己喝一罐。
张新元看着印漓仰头咕噜噜地直接喝干一罐啤酒,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印漓的酒量,张新元心知肚明。于是张新元见状连忙扑过去,拿了印漓手里的啤酒罐。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印漓也没伸手去抢,只是笑着又开了一瓶锐澳:“我心里不痛快。”
这回答够直接的,张新元觉得大概跟印漓家里有关系——不然印漓怎么会又从家里回来?
“那个……你别喝醉啊。喝醉挺难受的。”张新元不知道怎么劝解,最后干脆一拍桌子:“行,陪你喝,喝到痛快!”
印漓哈哈一笑,跟张新元碰了杯。
乌大在期末考的时期是不会熄灯的,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传统。印漓跟张新元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十一点,印漓这一次酒量惊人,两人都喝干了所有酒,印漓还坐在那儿没倒下。
张新元也有些头晕了——印漓居然还买了一瓶红酒,被他兑着锐澳喝了,那滋味,太酸爽。好在印漓不会买,后劲不算大。
“咱歇?”张新元舌头有些大,看着印漓,印漓也看着他,不说话,乖乖的。
张新元:“……”完了,绝对醉了。
正这时候,印漓的手机响了。手机放在桌子上,就在印漓的手边,但是印漓丝毫接的意思都没有。他低头看了手机一眼,然后一低头,开始脱鞋。
张新元:“……”
无奈,张新元扶着昏沉的脑袋去接了电话,是景荣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