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的反应依然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喜欢。”
那为什么会称呼一个虚拟的人物为“大人”？
柳生虽有些疑问，但也没打算追问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家伙，却又听到对方慢吞吞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点抱怨：“那家伙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要不是我机灵，早被他当成狗粮给吞了。”
柳生愣了愣，随即失笑，只当是这人醉后胡言乱语。
白夜却是纳闷了，紧盯着那个愚蠢地在原地转圈圈的大白犬：“杀生丸大人在做什么？”
柳生淡定地回答：“在咬它自己的尾巴。”
“为什么他要咬自己的尾巴？”
“大概是长了虱子。”
“虱子……”疑虑的少年深思了片刻后，嫌弃地说道，“好邋遢。”
绅士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快下雨了，先回去吧，你喜欢狗的话，以后可以养一只萨摩耶。”
“不喜欢。”长发少年嘟囔着。
柳生淡淡地笑，带着磨蹭不肯走的家伙继续往车站的方向行去。
白夜一边走着，一边回头一直盯着那只萨摩耶看，不解地问：“杀生丸大人的本体怎么变得那么小？”
紫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声：醉鬼果然是难以沟通的，而且这家伙醉酒的原因还相当可笑。
不过，白夜这副糊里糊涂的模样，直将一颗宅男的心萌得乱颤，要不是不合时宜，实在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好生逗弄一下。
……
“伊东君？”
柳生轻轻地摇晃着倚靠自己睡着的少年，可能是醉酒的缘故，白夜睡得很死，怎么也叫不醒。
电车再度启动。
紫发少年搭在白夜肩上的手动了动，便将熟睡的家伙揽在了怀里，好让对方靠得更舒适点。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每到一个站点停靠后又再度出发，上上下下的乘客已经换了好几拨——实际上，这趟沿环形路线行驶的电车，已经快将城市绕满一圈了。
猛地一个急刹车。柳生陡然醒了过来，两秒钟的茫然后，微微低头，凝视着还在睡觉的某人，固定在对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
嘴角的弧度不经意地弯曲，紫发少年转开视线，目光投向车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外头飘起了小雪，街边商家门口的圣诞树上，葱绿的枝叶已经蒙上了浅浅的白色。
Sweet Xmas。商店的玻璃橱窗上贴着喜庆的彩纸，不时有成双成对的年轻人进进出出。
“柳生？”刚睡醒的少年，嗓音略显沙哑。
绅士回过神，垂首看着还靠在身前的少年，低问了声：“还困吗？”
充斥在脑海里的浓雾点点消散，思维逐渐明晰起来，单手撑着朋友的胸膛，白夜坐正了身，扫视了一眼窗外，有些意外：“下雪了？”不等对方回应，追问道，“还没到那家书城吗？”
柳生微怔，继而明白某人这是彻底酒醒了。
“伊东君不记得了？”
白夜疑惑地看向对方：“记得什么？”
“你醉酒了。”
“啊咧？”
柳生仔细地替朋友解说了一遍。
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白夜努力回忆了好半天，脑中捕捉到零零碎碎的画面，想起自己把柳生当成咸蛋超人，又对着一只普通的大白狗喊“杀生丸大人”，顿时满头黑线。
瞅着对方一脸无语的表情，柳生觉得有点好笑，提醒了句：“以后别再碰含有酒精的食物或者饮品。”
白夜接受了柳生的好意，点头表示附和，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酒类，因而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就醉了。
“虽然伊东君醉酒后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绅士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但是太危险了呢，所以还是小心点。”
“可爱……”白夜抽了抽嘴角，“这好像不应该用来形容男性的吧？”
柳生轻笑：“醉酒后的伊东君确实可爱啊。”
“啊喂。”白夜斜眼看着道貌岸然的某人，“柳生，你是把我当成女生吗？”虽然这种事很习惯了，但是朋友也像外人那样看待自己，莫名地会有些不爽。
“没有。”
“才怪。”白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里头的钥匙扣拿出来，“这个就是证据。”
记忆回笼后，他自然也想起来被商店推广员误认为他和柳生是情侣的事情——柳生男性的身份不会被错认，那么被当成女生的必然是自己了。
陌生人的错认无所谓，但是柳生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绅士推了推眼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单和问卷都是伊东君收下的。”
“呃……”猛然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接受了别人的请求再反悔，会让人觉得有些失礼。”
白夜轻咳了一声，无话可说。
“而且，”话语停顿了下，柳生平静地说道，“情侣关系并不一定只发生在男性与女性之间。”
白夜微愣，抬眼看向柳生的眼睛——反光的镜片让人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对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的他，能够感觉到柳生与平常的不一样，只是……由于不能准确把握人类感情，因此无从判断对方的真实心思。
紫发少年扬起嘴角，一只手撩起白夜微乱的额发，替对方将散落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伊东……”
“喂，你们俩！”司机大叔突然开口了，“都坐车绕城一圈了，已经到了终点站，还不赶紧下车。”
白夜下意识地看向司机：“啊咧？”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被司机赶下车的少年，一时间将刚才未完的话题抛到脑后，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电话。
“是柳君？”默默地听完白夜与电话那头人的对话，柳生出声询问，语气却是笃定。
白夜点头，心情不错地笑开：“他说要送我圣诞礼物。”问向身旁人，“喂，柳生，你打算送什么礼物？事先声明，不要复习资料哦！”
柳生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已经送了吗？”
“哎？”
“钥匙扣。”提醒了一句。
白夜摸了摸脸颊，暗自嘀咕：柳生怎么变得吝啬了？当然，他其实并非一定要什么礼物，只是对比之前的节日和生日，绅士这次的表现显得稍微有点小气。
“我很喜欢伊东君的回礼。”绅士从容地说道。
白夜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送了回礼？”
柳生将另一个钥匙扣展示了出来。
——这对钥匙扣确实是商家送给两个人的，说是相互给对方的礼物倒也有道理。
当然，白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到朋友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便也懒得追究细枝末节的小事。
雪花静悄悄地飞舞。
不远处，广场上响起欢乐而动听的Jingle Bells。
白夜看向来来往往的人们，感受着属于节日的喜庆与热闹，心情莫名地轻快起来。
柳生微偏着头，目光透过镜片，一直凝胶在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身上，注意到对方突然高兴起来的心情，一张标准的扑克脸不经意地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