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啪嚓——
两人同时看向厨房,只见柳述飞快地蹲下,捡起几块碎片,哭丧着脸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沈柯说完,扭头继续谈论正事,“可是秧苗怎么办?我斥巨款才买下来的秧苗啊......”
啪嚓——
“不好意思,手又滑了......”柳述捡起碟子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
“没关系,你别伤到手了。”沈柯道。
柳述抽了下鼻子,没有遭到责备,就更内疚了,当听到他们在商量什么的时候,突然站出来,一鼓作气道:“栽秧就交给我吧!”
沈柯微愣:“什么?”
柳述:“你去做先生,我帮你插秧。”
“你会插秧?”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秧插地里吗?”
沈柯刚要点头,就听到慧伤说:“是田里。”
沈柯脖子微僵,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柳述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田里嘛,道理都一样的。”
事不宜迟,教书先生是个好活计,机不可失,慧伤催促着沈柯马上动身去镇上,免得被别人抢先了。
沈柯离开前,又特地叮嘱了柳述一遍:“天黑前我要是没回来,你就自己擦一遍药,擦不到的地方让慧伤帮帮忙。”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柳述也不停地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笑眯眯地说,“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要是聘上了,记得带点鸡蛋回来。”
“好。”沈柯笑了一下,目光滑到慧伤面无表情的脸上,收了收笑意,正色道,“你自便吧。”
慧伤:“呵。”
沈柯戴上草笠,顶着太阳出门去了。
柳述呼出一口气,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走吧,咱们插秧去!”
“什么咱们?是你一个人而已。”慧伤急忙撇清。
“什么意思?你不是留下来帮忙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歇个凉,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什么事?”
慧伤抬起一只手举在胸前,神色庄严,字正腔圆:“化缘。”
“......乞丐们亏就亏在没脑子,跟你一样把头剃了,直接上门蹭饭多方便。”
柳树和他坐在屋里歇了一会,感觉没那么热之后,才去院子的角落里取秧苗,道:“你知道他的田在哪里吧?带我去看看。”
“这边请。”
慧伤在前面带路,柳述端着秧苗盆没走几步就累了,喊道:“大师,帮忙提一下啊!”
慧伤装作没听到。
“来人呐,秃驴杀人啦!”
慧伤猛地回过头:“你!满口胡言、言过其实,实在可恶!”
柳述挑眉:“少给我拽文,你到底帮不帮?”
“......”慧伤退后几步,和他一人抬一边,总算抬到了田边,大手一挥,“去吧。”
“这么大一片啊!”柳述放眼望去,全是田,吓得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不,是这一小片。”慧伤小幅度在空中画了个圈,指着面前这块小田地,巴掌大的地方,也就那茅草屋的小院差不多的面积,可把柳述高兴坏了。
“这还不简单?”他直接才下田,待发现小腿陷进泥里后,才后知后觉地挽起裤腿来,盯着田发了一会呆,抬头看慧伤,“你真的不下来?”
“佛门中人,不入朝门不入田。”慧伤淡定道。
柳述咬了咬牙,越发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师,神棍啊神棍,奸懒馋滑!
他凭着直觉,拿起一根秧苗,弯腰插/进泥里,紧接着又插第二根,很是满意:“这也不难嘛。”
“注意一下距离,你插得这么密,是想让它们抱团等死啊?”慧伤问道。
柳述皱眉,下意识就想骂他,可余光一瞥,发现别的田还真是插得横平竖直,中间都隔着一点距离。
得,重来。
他重新排了一遍位子,弯着腰将所有秧苗都插完了,站起来时只觉腰都要断了,神色痛苦地揉着腰。这时,旁边一个老汉拉着一条牛走过来。
“哞——”
一口热气出在他脸颊旁,他一扭头,就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对视上了,脑袋下意识后仰起来。
“你小子,这田好像都没犁过,你就开始插秧了?”老汉突然说道。
“犁田?”
“是啊,你家有牛吗?”
全进肚子了,啊,说得他又想吃鲜牛肉了。
老头见他沉默,摇摇头叹口气,赶着牛去自己的田了。
柳述撩起衣袍,蹲在田坎上,观看了一阵,才看明白犁地是怎么回事,的趁着老汉休息的时候,笑容可掬地套近乎:“大爷,能不能把你牛借我犁一下?”
“去吧去吧。”老汉把牛绳交给他。
他点点头,拉着就往前走,走啊走......走不动了。
他回过头,看见牛丝毫未动,又扯了半天,还是没动,于是将绳子扯到肩上,吃出了吃奶的劲往前拉。
日暮时分,沈柯从镇上赶回来,老远就看见田里冒出了一小片浅浅的绿色,不由加快了脚步,率先注意到披着僧袍的慧伤蹲在田坎前,走近了才问道:“你在挖野菜?”
“什么野菜,这是折耳根,可好吃了。”慧伤专注道。
“小五呢?”
“还在跟牛做斗争呢。”慧伤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沈柯抬眼望去,这才看见远处有一头牛,和一个......泥人?
柳述手掌都快勒出茧子了,仍然没有牵动牛,反倒是牛不高兴了,转个身就把他扯到田里滚了几遭。
“气死我了,信不信我宰了你!”柳述嗷嗷喊。
“你说什么?”老汉问。
“......”柳述立马闭嘴。
“小五。”
柳述听到田垄上的呼喊,定睛一看,是沈柯回来了,又高兴又委屈,刚跑一两步,就被老汉喊停了:“别踩我的秧苗!”
他又退回去,爬上田垄,跑向沈柯:“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那条牛有多可恶!”
“辛苦你了。”眼见着中午还干干净净的人,一眨眼就变成了个泥人,沈柯很是过意不去,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泥。
柳述微微一愣,眼神晃动,余光盯着他的手,等他收回去时,才抬起自己的手,眨眨眼:“这里也好脏。”
沈柯又给他擦干净手。
柳述双手一抬:“身上也脏。”
“回去洗洗。”
“好。”柳述愉快地答应了,先前那些被牛搞得烦躁的心也在沈柯和煦的笑容里烟消云散了。
旁边突然响起鞭子的抽打声,“啪”的一声,落在牛屁股上,牛终于迈开牛蹄,在老汉的吆喝中开始犁地了。
柳述:“......”搞半天是欠抽啊!
回到家后,柳述去洗了个澡。
在这里洗澡自然是非常简便的,接桶水用帕子搓干净就行,哪里还能像平时那样泡在浴桶里,旁边放着水果点心,还有丫鬟按肩捶背,小厮讲笑话逗他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