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鸣笑道:“那是再好不过。”又有些不甘心地道:“等过两周,咱们再去二厂把那苏国的梳棉机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搞点新的花样出来。”他还想着,去他们厂里仓库看看,有没有废旧的梳棉机,也翻出来看看。
沈爱立听他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心里不由都期待起来,这可比她一个人瞎捣鼓好多了。
等沈爱立走了,同事王文生问曾一鸣道:“我看你这周末比工作日还忙,你要是在咱厂里捣鼓技术就算了,怎们还老是和外头的人混一块,净给人家解决问题呢?”在王文生看来,这不就是吃力不讨好,给别人做嫁衣了。
曾一鸣却不以为意,笑道:“实践出真知啊,纯粹是兴趣问题。”其实他知道,不仅是兴趣,还有脾味相投,难得遇到几个眼里都是技术和机器的家伙,他现在每天都盼着周末,等到了周末,浑身都是干劲。
不过令沈爱立没有预料到的是,除了钟琪,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去毛麻厂,钟琪还笑她:“大家谁不想周末好好休息休息啊,你以为都像你,对象离得远,周末恨不得把自己忙飞起来。”
还叹道:“就我,还是看你每周末不见人影,想跟一回凑凑热闹而已。”钟琪觉得,自己的水平怕是只能半桶水晃,先前她还羡慕爱立不是蹲车间,就是蹲资料室,现在还找人一起到处修机器。
而每当爱立喊她,她的真实心理,就是只想好好睡一觉,逛逛商场,在家里发呆都挺好。
拍拍爱立的肩膀道:“爱立同志,你好好加油,我把期待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沈爱立打她手,“钟琪也要加油啊!你想想一旦升中级工程师,工资和粮票又能涨一大截呢,是不是瞬间就有动力了?”
钟琪点头,“确实有了一点点,但是不明显。”因为她知道,中级工程师可不好升,除了有时间限制,得大学毕业工作五年以上外,还得有对厂里比较突出的技术贡献,在纺织类期刊上发表几篇文章。
她觉得除了时间以外,每个多好难。
等到了周末,大家早上八点多就在毛麻厂门口集合,司晏秋给大家介绍道:“我们厂的烟囱在冷风间东南三百米的地方,室外有东南风和气压低时,经常有黑灰纱,最近在纺36支纬纱,要求又比较高,一有黑灰纱,布就不能用了。”
钟琪问道:“试过合成洗涤剂没?”
司晏秋点头,“合成洗涤剂要用循环水,不能用井水,我们想到了在窗户上,用丝瓜筋过滤煤灰,但是具体怎么使用,还没有好的思路,就想请大家帮忙看看,一起想想。”
说着将大家带到洗涤室进风纱窗的后面,“黑灰都是从这个窗户进来的,”地上堆着很多丝瓜筋。
第79章
二厂的卓凡仔细观察了一下道:“先需要计算截风面积,然后制造竹架子,把丝瓜筋缚在上面,用细丝固定。”
钟琪提出了疑问:“丝瓜筋怎么保护呢?而且总不能每天换一批吧?那这工程量也太大了点,光丝瓜筋的采购,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司晏秋道:“是,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每天还需要清洗。这个丝瓜筋的想法是厂里一个老师傅提的,但是具体怎么搞,大家就一筹莫展了。”
沈爱立忽然想到油纸伞来,忙道:“可以用油刷一遍,丝瓜筋晒干以后,刷层油,又耐腐又便清洗。”
司晏秋笑道:“这个法子倒可以试试,厂里的报废机油还挺多,这个就不需要多大的成本。”
见确实有可行性,几人就着手操作起来。
先算截风面积来,最后算出来有22平方米左右,按现有的竹架子0.83×1.83的尺寸,需要制造十四架,上下各七扇。
几人就动手剥起丝瓜筋来,钟琪和爱立笑道:“这倒挺好玩,比在厂里盯工艺盯机器要好多了,怪不得你每周末都跑得没人影。”
曾一鸣对剥丝瓜筋没有耐心,帮忙用细丝固定,纱厂的李明悟道:“回头也向我们厂反应一下,我们厂里有时候有些纱的工艺要求高,也有因为空气里的杂质而报废的,只是问题少,还没有想法子解决。”
工业局的林亚伦道:“如果这次丝瓜筋真有效果,倒可以写一篇文章,发在华国纺织上。”
司晏秋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回头大家都帮忙润润笔。我再去找几个工人来帮帮忙,不然这丝瓜筋,咱们可有得剥。”
一直忙到快中午,到底是把十四扇都搞了出来,让工人搬到了大太阳底下晒。
还要晒两天,才能刷油,几人都让司晏秋做好试验记录。
司晏秋带几人去厂里食堂吃饭,笑道:“我特地向厂里财物那边申请了一点补贴,今天可都不要和我抢着付票。”
吃饭的时候,林亚伦忽然道:“晏秋,你们厂要是啥时候有瑕疵的毛毯,和我说声,最近家里亲戚要结婚,想着给人送一床毛毯。”
司晏秋忙道:“行,行,到时候通知你们,一般都是年底清库存的时候。”又问爱立和钟琪,“你们厂是不是有个供销科的,叫张柏年的?以往经常拿你们厂的瑕疵布,来和我们这边换毛毯,我听说,他最近娶了一个黑分子。”
沈爱立和钟琪顿时面面相觑,这事竟然连毛毯厂的都知道了?
就听司晏秋道:“他以前追求过我们厂一个女工,后来又闹分手,把人女同志刺激得要上吊,好险给家里人救下来了。就是想不到,他最后娶了一个黑分子,看起来还重情重义的样子。”
她话音一落,钟琪就忍不住道:“那怕是和你预估的有不小的差距,”接着,就将张柏年立志要娶女大学生,私下却勾搭女工,以及为什么两人结婚,结婚当天女方一进张家,就晕倒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司晏秋皱眉道:“按这说法,这俩人怕是闹崩也是迟早的事啊?”她没有好意思说,当时张柏年也是追求过她的,只不过她觉得和人处不到一块去,后来又发生了他们工厂女工的事,她才彻底歇了心思。
饭后,沈爱立就和钟琪一起回单位,路上钟琪和她道:“下回你们有活动,还喊我来,我做工艺的,还没想过拿丝瓜筋来做什么,真是群众智慧多。”余钟琪隐隐觉得,要是能一直和这帮人多学习学习,搞不好她的业务能力也能够提高。
这可不仅是实践出真知,关键还有群策群力,这是在厂里压根很难接触到的东西。
爱立笑道:“怎么,我们钟琪姐姐改变主意了,你要是愿意来,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几个在工艺上薄弱的很,刚好你来给大家提供新的思路。”
钟琪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半桶水晃的,还被爱立这么看重,当即就感动的一把将人抱住,“爱立,你可真是我的良师益友,每次我泄气的时候,你都会鼓励我。”
沈爱立笑道:“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