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345)
快马急追!
草丛里的铠甲很快就被发现了, 但好在田松牢牢记住纸笺上指示, 专门走骑兵不好追逐的林间小道和水草丰茂的沼泽区域, 人高的水草给他遮蔽行踪阻挡追兵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最终,田松比追兵早了快一刻钟抵达的宜水边。
他没有下水, 折了一截枯竹勾过来一片水葫芦,他数了数, 数下了八个葫芦的一丛扯下, 然后把一直藏在怀里的一张很窄小的纸笺塞进竹筒里, 盖上盖子,然后用蜡仔细滴封了,用线把小竹筒系在水葫芦底下,把它用力抛出河面。
剩下的也扯开大大小小的一丛,都扔出去。
水葫芦在已经因汛期开始微微泛黄的湍急水流中打着转儿,顺水往下游而去。
做完这些,田松松了一口气。
他怀里还有一个羊皮囊,按照纸笺的指示,他可以利用羊皮囊潜入水里,潜过南军的防线。一个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如果他怕,那就往西边和西北的山去。藏在山里,躲上个一月半月,一两个月,战事必定结束,再出来就保管没事了。
可是田松低头把纸笺揉进水里,全部化开,他却把羊皮囊装进石块沉进水里,也没有往山上逃去。
他只为了遮掩的原来勾水葫芦的位置,往东边沼泽跑了一段。
他很快就被追上了,那一叠为脱身准备的密信就在他怀里,他也没有用上。
田松少年栽倒在地上,李弈翻身下马,疾步行至他面前。
田松眼圈红红的,却撑着坐了起来,他双手膝盖火辣辣的,但手却紧紧攒住匕首。
他这个匕首,不是为了刺杀李弈的,他也刺杀不了李弈。
田松年少白皙的面庞犹有几分稚气,他说:“你是坏人,你骗了我叔叔,还说我叔叔生病。”
他倒在沼泽地里,相隔大约十来丈,抢在自己被擒获之前,他这么说了一句,伸手一抹眼泪,双手握着匕首,往喉间用力一割。
自戕身亡了。
……
水葫芦飘啊飘,顺水往下游而去。
南军水路要道和关隘防守是非常严密的,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尤其水道,昼夜不停灯火通明人不错眼盯着,不断有身穿水靠的水兵潜进水底巡睃,两岸弓.弩床和桐油战船枕戈待发,卡在水道最狭窄险要的两段。
但不管怎么严防死守,那逐水漂流的浮萍和水葫芦还是例外的。
大丛的还有可能叉过来看一看,看底下藏人了没有,小的就直接过去了。
于是,下游的谢辞就顺利收获了这八朵浮萍以及这一个小竹筒。
捞起竹筒的时候,顾莞刚刚回到来。
其实相比起黄文生和田松那些胡里花俏的情报,这个小竹筒才是田间真正要给谢辞的密信。毕竟,布防和军事布置是可以调整的,而李弈已经迅速在大动调整了。
那么田间给谢辞信报是什么呢?
谢辞转回大帐的时候,顾莞已经换好衣服了,头发湿漉漉的那干棉布在擦,半披着,脸庞白皙水润,身段长挑,美丽又随意。
谢辞一见她就开心,“回来了?”他随手拆开小竹筒的蜡封,展开一看,顾莞凑头过来一凑,只见上面就八个字,“鸿沟盟毁;败走麦城”。
这是一个字谜。
一语双关,既有田间触类生情伤感半生,也是信息提示。
顾莞:“……”
我靠,田间的半生感怀她看懂了,但字谜没懂。
“他这什么意思呢?”
欺负半文盲是不是?
谢辞哈哈大笑,他也笑骂:“这些个文人,就是麻烦。”
不过他一看就大致有数了。
谢辞文武双全,想当年还是少年不逊他状元三哥谢辨之才的学识,不说学富五车,但涉猎极广。
谢辞迅速从帅案一侧抽出一卷褐色的羊皮图,那是中都留底的彭城平面舆图和军事报备图,张元让刚使人快马送来不久的。
彭城内外的军事硬件,万变不离其中。
“鸿沟盟毁,项羽乌江自刎;关公败走麦城,同样不久被害。”
项羽,关羽,同卒。
上羽下卒,即一个翠字。
彭城共有三十二道水闸闸门,金、木、水、火、土;青、朱、白、玄、黄;乾坤坎离各二;震巽艮兑有一三不等;另外还分别有名为武、蒙、泽、翠、石等八个分别以相接的街道或水道为名的水闸门。
这些闸门是用精铁浇铸再大青石相夹而成的,非常坚固,堪比城墙。
但怎么说呢,到底是生铁,用的时间长了,就会锈蚀变得腐朽的,甚至有可能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先前谢辞考虑的战点考虑过的这些水闸。
毕竟太平年月,加上先前的大魏官场如此沉疴,忽视、只报不修侵吞款项,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李弈再如何,大概也不可能预计到自己有一天会败退彭城,所以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
只不过,谢辞只是考虑了一下,并未下这个决定,正是因为他也不了解,毕竟生铁腐蚀程度不一样,百姓进进出出,不可能腐蚀得一点都不剩也不换的。
所以汰换还是会有的,谢辞并不能确定哪个水闸门会出现严重腐朽现象,足可以用于兵锋刺至彭城城下时作进军冲锋的。
水闸门战略计划需要非常重手笔的前期布置,并且顶着南军巨压深入腹地,很凶险,一不小心会导致先锋军全军覆没,甚至影响整个士气和战局的。
但彭城水闸太多,不能用猜。
没错,谜底解开来,田间给谢辞送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也是李弈根本无法用调整来弥补上的。
毕竟修水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现在更绝对不能修,一修就此地无银了。
田间给谢辞送的消息并不算多,当时田清知悉后,还说:“这么少?”
“够了。”
田间的心情也是复杂,但他得承认,谢辞确实是一个旷古烁今的将帅之才,哪怕只有一个口子,但于谢辞而言,已经够了。
……
暮色四合,帐内有点昏暗了。
谢辞吹燃火折,点亮了一盏灯。
晕黄的灯光照亮了帅案,笼罩了这小块方寸之地。
谢辞拉着顾莞的手,把她拥在怀里,靠在帅案后圈椅的扶手上,和她一起看着这张小小的纸笺和大图。
田间的字迹很漂亮,笔锋飘逸,遒劲有力,有一种大气沉稳。
其实两人都明白,田间只送信出来,说明是他是要陪伴李弈同生共死,以不负李弈多年感情和信任的。
谢辞其实能理解田间,不得不说,两人最初的志向和之后的际遇,有一定程度的异曲同工。
顾莞有点惋惜田间,但谢辞代入自己,心绪却挺平静的,他能理解田间。
死并没有多可怕。
当然,灯光柔和,照在顾莞柔美白皙的下颌线上,她还在感叹,谢辞不禁笑了一下,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她颈脉跳动的温热,他不禁轻轻微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