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乔先生你好,我是邢琛的堂妹邢念,我在C出站口东南角等你,穿白色风衣,你出来后给我打电话吧。
邢念在出站口东张西望,大批旅客从电梯上来。邢念目光落到一个穿卡其色外套的年轻人身上,清瘦挺拔的身材和精致俊雅的脸让他在人群中非常显眼。邢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很不礼貌,正欲偏离视线的时候看见那个年轻人右手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邢念有隐约的预感,她等到那个年轻人走出来,快步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道:“是乔先生吗?”
乔千岩笑着与她握手:“你好,我是乔千岩。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一点儿都不麻烦。”邢念说完看着乔老太,笑眯眯道:“奶奶,我陪您去医院。”
邢念长了一张很讨老人喜欢的圆脸,乔老太乐呵呵道:“好、好。”
乔千岩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让邢念坐前面,自己和奶奶坐后面,直接赶往医院。
邢念给邢琛发微信:哥,接到人了。你怎么没跟我说乔先生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和你一样大呢。
邢琛:他比你还要小几个月。
邢念侧头看一眼后座的人,轻快地打字: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邢琛被邢念的火眼金睛吓了一跳,他什么都没说过,邢念怎么一见到人就问这种意味不明的问题。
邢琛:朋友。
邢念撇嘴:才怪。
邢琛无奈:确实是朋友。
邢念:那我追他了哦。
邢琛:……
邢念忍笑,她刚才第一眼看到乔千岩,就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想和他发生点故事,不可能简单做朋友。特别是自家那个三十来岁未婚又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朋友的大哥,邢念年轻,很多思想固化的老年人看不出来的事,她早都有猜测了。邢琛要相貌有相貌,要事业有事业,一到过年去大伯家说亲事的各路领导一波接着一波,对象里不乏门当户对的美女。可堂哥晃荡这么些年一直是条单身狗,那要么身体有病,要么喜欢男人,再简单不过了。
难得遇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美人,如果不是“嫂子”,那邢念就要出击了。
邢琛:你敢。
邢念捂嘴大笑,回复过去:好的,我不敢。
到了医院,邢念陪着老太太在一旁休息,乔千岩一个人去办卡挂号,确实比他之前牵着奶奶一起行动要快得多。
医生给老太太做完检查,留乔千岩一个人,带着点歉意的告诉他,老太太的身体比之前差了,可能以后发病的频率会越来越高。
乔千岩听完静了几秒才道:“药物没有效果吗?”
医生:“药物只能延缓,根治不了的。如果不吃药,病人会比现在差得多。”
乔千岩在当初奶奶第一次发病时就已经不断开始做心理准备,他知道那一天一定会来,只是想尽力让它来的慢一点。
生老病死,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的。
邢念见乔千岩从病房里出来,搀着乔老太一起走到他面前:“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去尝尝本地菜,吃完饭找个酒店休息,趁机在S市转转,怎么样?”
乔千岩:“不用麻烦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晚上我和奶奶就坐车回去,这里离洛江远,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到了。否则白天坐一天车睡不着,奶奶身体不舒服。”
邢念:“怎么不坐飞机呢?”
乔千岩:“老人家害怕。”
邢念:“你就这么回去,我哥该说我了。”
乔千岩淡笑:“今天多亏你在,如果我一个人,肯定现在还在排队。谢谢你,也……谢谢你哥。”
邢念察觉出乔千岩的情绪低落,猜到可能老太太的病不太好,那她自然不能一个劲地勉强别人,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了,下次你过来,尽管找我。”
吃完饭,邢念将人送进车站后给邢琛发微信:哥,小乔坐上回洛江的高铁了。乔奶奶的病好像不太好,小乔看起来很低落。
列车驶入洛江境内时是早晨六点多,原本应该天亮了,可是车窗外瓢泼的大雨砸的车厢哗啦作响,一眼望过去宛如漆黑的深夜。
列车逐渐减速,乔千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奶奶披上,搀着她出车厢。两人走到候车厅门口,台阶外面就是连成一片的雨帘,向来热闹的车站,此时全是大雨落在地面的水声,人的声音都被掩盖了。乔千岩见雨势太大,打算等雨小点再去坐汽车,他掏出手机查看天气,上面显示今天白天,洛江市区内将持续大到暴雨,而周边景区的天气倒还好。乔千岩叹气,既然如此,只能早点去坐车,离开市区便没事了。
乔千岩四顾看看,车站外面有拉客的面包车,每来一辆很快就坐满人走了,乔千岩不可能带着奶奶去和那群人抢座位,他对奶奶道:“奶奶,我们往那边去买把伞。然后再去汽车站坐车回家。”
乔千岩转身的那瞬间,胳膊被一个人拉住,紧接着头顶被一个很大的伞罩住。
乔千岩抬头,睁大了眼:“……邢琛?”
“拿着。”邢琛把伞柄递给他让他拿住,然后将自己的长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乔千岩身上,一开口就是那副熟悉的不正经的语气,“等你好久了。”
乔千岩还停留在此人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却已经被他推着走入了雨中。邢琛用那把伞遮住乔千岩和老太太,自己却半边身子瞬间被淋的湿透。
邢琛环着他们走了十几米,停在一辆面包车旁,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连忙下车帮忙。邢琛大声吩咐他:“师傅来帮忙把老太太扶上去。”
乔老太进去后,邢琛拉住也准备上车的乔千岩,另一只手同时关上车门挡住老太太的视线,在压低的伞下单手抱住他,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退开。浓烈的烟草味道混杂着水汽侵入乔千岩鼻腔,他几乎要被呛到。
邢琛的眼睛里蕴着温柔的神色:“我就不陪你回家了。上午十点单位还有个会,我得赶回去。”
乔千岩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太折腾了。”
“谁让我不放心。”邢琛将他身上披的外套紧了紧,接着道,“千岩,你记住,不论怎样,你都不是一个人。”
说完后,邢琛打开车门,用伞遮住上方防止雨淋湿乔千岩,扶着他坐进去,大声对司机道:“师傅,路上小心。”
乔千岩扭头看着邢琛,邢琛关上车门前冲他一笑:“下次见。”
面包车开出去十分钟,乔千岩才确定方才来去如闪电一样的邢琛并非他的错觉。
司机师傅看看后面的年轻人,笑道:“小兄弟,你这位朋友可真够意思,早上五点就包了我的车。后来雨下得大,车站门口生意好,你们又一直没出现,我本来想反悔。他没等我开口就加了钱,真是个爽快人。”
乔老太刚才一直被推着走,都没来得及问,此时才问乔千岩:“千岩,邢琛是特意在火车站接我们的?他怎么不去我们那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