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奇安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
邵苒:“他们大学刚毕业,池晔就升了职,我哥很开心,和我一起在家里准备晚餐给池晔庆祝。我当时就对哥说,你以后别老跟池晔生气了,他那么爱你,你要是再在乎他一点,他会多开心啊。”
“池晔很少要求他什么,可我看的出来,池晔其实很贪心,他不会容忍我哥有一点心不在焉,只不过他舍不得逼迫我哥罢了。”
邵苒眼睛里涌出泪水:“我以为池晔有足够的时间教会我哥怎么爱他。我那时候无比希望我哥能够痴情一点,专心一点,可现在……我多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对待池晔如同对待他曾经的所有追求者,很快就能抛之脑后。”
“我以为我哥没那么爱池晔,可我错了。池晔死的时候,我哥整个人也跟着死了,我到现在都不敢回忆他当时的样子……”
邵苒整个人簌簌发抖,往事的沉痛让他一时难以说下去,她满脸泪水,声音几乎连不起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不敢谈恋爱,将来更不敢结婚。我知道哥他现在愿意活着完全是放心不下我,如果他觉得我有依靠了,他对这个世界就再也没牵挂了……”
“哪怕池晔是劈腿结婚,哪怕他是杀人坐牢,只要他活着,就算他俩不在一起,我哥也不会过不下去。可是他死了……你能理解吗?就是这个人没了,那所有的爱恨都没意义了。”
叶奇安低声道:“我没有过那样的感情,也没有像你这样切身看到过,所以我……但是我能感受到。”
邵苒平静了一些:“这样最好。叶哥,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哥,你再坚持试试,行吗?给他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平平淡淡,做个伴。”
叶奇安:“他很抗拒外人。”
邵苒:“人都会感觉孤独的,我哥和池晔的十几年无法复制,但是他只要愿意活下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就比现在好太多了。”
叶奇安伸手安抚性的拍拍邵苒的肩膀:“你放心,我有耐心。”
邵苒凄然一笑。
十七
邵苒腿伤稍好,就收拾衣服回学校宿舍。她开学就是大三,考研还是工作,一直没定下来。邵淮建议她考研,女孩子多读点书总没错,现在刚毕业的本科生,也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了。
邵苒在一旁看邵淮收拾,听他分析完便道:“那好吧,我去学校问问白教授。”
白教授年愈不惑,是专业领域的领头人,还是中科院院士,活生生的工大招牌人物。本科生能受他指点,简直莫大的福气。邵淮对白教授久仰大名,疑惑道:“白景行教授带你的课了?”
邵苒:“带了一门,白教授人很好,我们平时向他咨询问题,他都很负责的给我们分析。”
邵淮:“那你可是走运了,我上学那会,他不带本科生,池晔想听他的课得提前一个星期占位置,更别说和他说话了,一下课他就被学生围住了。”
邵苒笑道:“啊?这么困难呐?他经常叫我们去办公室的啊,很好见的。”
两人收拾好出门,到楼下时看见一堆的维修工人在抬支架。整个教师公寓都吵吵闹闹的。
邵苒奇怪地向旁边的门卫打听:“大爷,这是在干什么呢?”
大爷高兴的胡须直翘:“喔,学校拨经费下来了,说是工大的教师房都太旧,存在安全隐患,要重修水电路。”
邵苒扭头对邵淮气道:“咋不早点拨呢?我也不用坐的屁股长疮了。”
邵淮送走妹妹,回家里收拾客厅,重新把折叠床放回阳台,突然觉得房间空荡许多,也安静许多。
拉格最近不太舒服,去看了医生没发现大毛病,只是病怏怏地趴地上。医生给邵淮打过预防针,拉格年纪大了,身体开始衰老,目前只是衰老的征兆。
邵淮当时听完医生的话,很难接受,坐在家里不断给拉格梳毛,温柔地同它说话:“拉格,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拉格感受到主人的难过,温顺的用脑袋蹭邵淮的手,似乎在安慰他。
邵淮把身体伏在他背上,声音很低:“再陪陪我,好吗?”
周一一早,邵淮给拉格做好饭,开车上班。路上遇到车祸,堵了快两小时才到研究所。一进门就被老李催:“邵淮,你可来了,赶紧去实验室,叶主任等你半天了。”
邵淮进实验室换上衣服,走到叶奇安面前,熟练地接过试管,将液体往外倒。
“哎——”叶奇安连忙抓住他的手,紧张道:“剩下的我等会还要用,先别倒。”然后直接握着邵淮的手把试管放在架子上。
邵淮不自在地抽回手。池晔去世后,他十分抵触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总觉得心烦,像是有脾气发不出来,可别人也没怎么着他,他要是发脾气反倒莫名其妙。
叶奇安没多想,继续正常地和邵淮协作。等到重头戏完成,剩下扫尾时,叶奇安放松下来,开始和邵淮闲聊。
叶奇安:“你们小组和老李组的数据都通过了,咱们研究所的资格证马上就够数了。”
邵淮纳闷:“不是说很难通过吗?”
叶奇安微笑:“说明你们做的很好啊。”
邵淮欣慰道:“看来不是太难嘛。”
叶奇安啧嘴:“我猜这次上头撒了不少钱。资格证本来就不是多么难达标的东西,那些部门一直卡着不通过,不过是想多捞点钱,有了钱,他们就不会挡了。”
叶奇安看着邵淮:“这下你们等着升职加薪吧。大功一件呢。”
邵淮:“上头撒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奇安:“一看你就从来不关注研究所。上头撒不撒钱那是他的事,但表面上肯定不能说出来。你们两个小组明里冲在最前面,不嘉奖你们,怎么说的过去?”
邵淮倒是无所谓,他不缺钱,加不加薪的,没太大差别。
叶奇安继续道:“邵淮,资格证一下来,我们就都松口气。所里会放一周假,你有什么计划没?”
邵淮:“跟平时一样。”
叶奇安连忙道:“既然没计划,愿不愿意去北京玩两天?”
邵淮下意识的问他:“去北京干什么?”
叶奇安:“我妈年纪大了,开始信佛,非要去灵光寺求个签。她腿脚不方便,我替她去。”
邵淮本来不想去,一听灵光寺,想想又同意了。大学的时候,有一次邵淮发烧,又是几天退不下去,当时池晔怕他又要像小时候一样一病就好不起来,念叨着要去拜佛。邵淮笑他这么多年书白读了,竟然信这个。
池晔说他信,他拜过,所以他信。
邵淮和邵苒打好招呼,与叶奇安一起坐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邵淮来北京的次数不多,一次是小时候生病,那次一直待在医院,哪里也没去。后来上了大学,池晔带着邵淮来北京玩过几次,吃他心心念念的烤鸭。
临近中秋,寺院里人不少,叶奇安在求签,邵淮便独自在佛像下排队,等到前面人起身,自己走上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