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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的董小姐(84)+番外

竟带了哭音。

祁璟原是习惯了刀尖上摸爬滚打的生活,这样大大小小的阵仗,他一生早见过不知多少,然而这一刻,他的心却突然软了。

“江月。”祁璟拍了拍她后背,以示安慰,半晌,方忍不住退开一步,自嘲道:“我受了伤,别把血蹭到你身上。”

祁璟擅用长枪,等闲不与萨奚人近身交战,以往应敌,虽偶有箭镞擦伤,却都不严重。这一次敌众我寡,又是夜里,不得已失了防备。

江月闻言低头,但见祁璟腰侧的部位被一个布条缠绕着,是已经做过简易的包扎了。然而,鲜血早浸透了他的衣衫,印在乌黑的衣甲上,成了一片暗红色的污块。

江月脚下有些发软,本就红了的眼眶更是绷不住蓄起泪来。见她身子往下滑,祁璟忙一把攥住,将人一提一拽,重新揽进了怀里,“好了,不哭不哭,刀伤不深,看着可怕而已。”

他一面哄着江月,一面抬眼去望薛徽……责备的意味,不言而喻。

薛徽刚触到祁璟的眼神,便双腿一弯,自觉地跪了下来。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顺从江月的意思回援祁璟,都是不可宽恕地违背了主将的指令。

祁璟心知若要江月知道自己惩戒薛徽,定是会出面求情,承认错误。是以,他又拍了江月两下,将人往怀里按得更紧,另一手,比了个三。扬了扬,又示意薛徽起身。

这是三十军棍,叫他回到关内后自己去领。

薛徽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等祁璟把江月从怀抱里放了开来,他已是面无殊色地退立一侧,不再言语。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嘉图瑚,因为兵是帖穆尔的,所以我就借来一用了。”

指着嘉图瑚介绍给祁璟,又朝嘉图瑚暖暖一笑,挽着祁璟道:“肆颁。”

肆颁在萨奚语里是丈夫的意思,这个,祁璟也听懂了,手上把江月握紧,嘴角透出几分温和笑意。

他用萨奚语向嘉图瑚打了个招呼,又唤了丘同豫出列,压低声吩咐:“那是帖穆尔的正室夫人,去寒暄寒暄,问问他们出来做什么的,也说明一下咱们的去向和来意。”

丘同豫称是,走到嘉图瑚面前行了个地道的萨奚礼,嘉图瑚眼睛里透出惊讶,忙与丘同豫说起话来。两人在前面交谈,江月自己心疼地拉着祁璟,柔声询问:“怎么受的伤?血还在流,重新包扎一下吧。”

祁璟另有盘算,当即低首称好,他下令大家扎寨休整,吩咐下随行的军医,前去为大家换药疗伤。至于他自己,等第一座帐篷支起来,拉着江月便钻了进去。

他有自己的药,娇妻在侧,更是不必再麻烦军医。从怀中摸出几个药瓶,祁璟递给江月,接着,从容往后一靠,撩起上衣,“我自己弄不得力,你来帮我吧……先把布条解了。”

江月怕自己手冷,冰到祁璟,还不忘搓了搓,才去揭布条。谁知,药粉把布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江月一撕,便见祁璟浑身的肌肉都跟着绷紧,脸色也变了。

她手中发颤,不敢再贸然动作,抬眼望向祁璟,试探道:“你疼不疼?”

祁璟渐渐恢复淡然,低睨了眼伤口,摇了摇头,“没事,一口气撕下来就是。”

要真粘在一起,日后才是麻烦。

江月心知钝刀子杀猪的痛苦,当下咬牙硬撕下布条。

祁璟口中“不深”的刀伤就这样直闯入她眼底,血淋淋的伤痕在祁璟精悍的腰际撕开了一道豁口,江月手上劲道一松,那布条轻飘飘地荡下来,像是跟着她的心一样,往无止尽的不安中沉坠下去。

“将军……”

祁璟见状,忙伸手盖住了江月的眼睛, “怕就别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让薛徽贸然回兵援我,便可能让我再受一百次一千次这样的伤。军令无大小,都是我出于全盘考虑做下的决定,以后,不许再任性了。”

江月一时怔忡,竟一声也发不出来。

祁璟的掌心比她的要暖,挡住她的眼,却没能挡住她的耳朵。她听见祁璟单手摆弄那些瓶罐,像是在自己上药,又听到“撕拉”一声,不知是祁璟从哪里又撕了一条布带,准备包扎。

江月这才回神,忙推开祁璟的手,抢着夺过那条布带,“我帮你。”

她小心翼翼地攥着布带,贴近他的伤口,稳稳地覆住。祁璟一时失笑,也不阻拦,任她缠绕打结,自己却是伸指撩起江月一绺儿垂发,贴在唇边轻吻。

江月察觉他的动作,不自禁掉出一颗泪珠,“将军……对不起……”

祁璟顺势将人按到怀里,指腹将她脸上的湿痕抹去,轻声安慰,“你肯跟着我,就永远都不需要对不起……我不是怪你,只是怕有一天因此失去你。”

两人偎在一起,帐子里,终是暖了过来。

☆、第63章

在江月的面子下,丘同豫很快便从嘉图瑚口中得知她们这一行人来由。傍晚时分,江月一边烤着火,一边听着丘同豫的汇报。

“斛答部的首领被萨泰部杀死了,嘉图瑚是奔丧回来,和咱们一样,准备去与帖穆尔会合。”

江月一怔,脱口问道:“斛答部的首领不就是嘉图瑚的父亲吗?”

丘同豫点头,“斛答部没有继承人,如今打成一团,嘉图瑚怕给帖穆尔沾惹麻烦,没敢插手,便急着离开了。”

祁璟忽地冷笑一声,他本在擦拭剑尖上沾染的血渍,听到这句话,动作顿了下来,“萨奚这回可是大乱了,两个大的部族本就针锋相对,如今成了仇家,恐怕一年半载,也无力对大魏用兵了。”

见江月不甚明白,祁璟索性将萨奚的情况大致解释了一番,“萨泰和斛答两部势力最强,之前我攻打蔚州时,重创萨泰,叫斛答一时占了上风。这回斛答变成一盘散沙,两个部族加起来,恐怕也未必能有原先一半的战斗力……更何况,他们多了个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上十年八年,怕是难以消弭。”

“那其他部族呢?我记得帖穆尔说过,萨奚共有五个部落。”

祁璟收剑入鞘,眉眼间的神色愈发不屑,“另外三个,分别是帖穆尔家的喀米尔,昨天偷袭咱们的布由烈,最后一个是势力最弱,几乎没什么地位的托台。喀米尔和斛答是姻亲,这样来看,目前倒是喀米尔势力最强,托台无足挂齿,布由烈野心勃勃,未必能为其他部族所容……他们自己内部混战得厉害,于咱们,也算不上威胁了。”

江月心思渐渐变得踏实,往祁璟肩头一靠,低声喃喃:“这样就好了,若是边疆能不打仗,咱们就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祁璟轻笑着拍了拍她小臂,将人揽住,余光示意丘同豫先行退下。

临睡前,江月又嚷着要为祁璟换一次药。祁璟本已躺了下来,见江月出来进去了几次,又哄着他换药,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月手臂上搭了几条雪白的布条,祁璟想伸手去摸,被江月一下拍开,“别碰,刚消过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