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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宫复仇记(38)+番外

彼时,宁蘅照旧在咸若馆中诵念佛经,一篇大悲咒终,立在门边儿垂首静候的宫娥也迈进了殿里,“奴婢杜氏,见过宁良使。”

宁蘅知晓她是岳嵘安排的人,少不得多些礼敬之意,“姑娘快请起,可有什么事吗?”

杜氏岁数不小,约莫有三十来岁,人长得丰润,气色也颇为不错。宁蘅是头回见她,少不得多作打量,杜氏这般心宽体胖,大抵是受多了岳嵘的照拂,方能在宫中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

“回娘子的话,太妃娘娘说想见见您。”杜氏答得一板一眼,她声音温醇,虽让宁蘅猜不到太妃所为何事,却也不会心生不安。

小满上前扶起了宁蘅,应着杜氏的话往外去,临从杜氏身边经过的时候,杜氏压低了声儿道:“娘子,秦王殿下在偏殿里。”

宁蘅步子一顿,却是神色未改的迈出了咸若馆。

上午的日头又足又辣,宁蘅在殿中跪得久,已经习惯了晦暗的光线,乍然迎上灼目的日光,少不得眉骨发疼,下意识便要举手遮光。

岳嵘才让人把太妃送进了寝殿里,自己到偏殿中候着宁蘅,隔着一扇窗,他远远望着宁蘅侧影,纤瘦的身板儿藏在藕荷色的袄裙底下,亭亭玉立,果真像一株未绽的荷花。他诗文读的少,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宁蘅的模样,唯有这样怔忡望着,巴不得把一句诗词里的飘忽玉影,换成脑海中永不褪色的仕女图。

宁蘅顺着长廊进了仁寿宫的主殿,不等她去寻太妃在哪,已有一个内宦上前引路,“娘子万安,请娘子随奴婢来。”

“有劳中贵人。”宁蘅看不出这人的品级,但跟在太妃身边,想来也不会太差。可谁知,宁蘅跟着他步入侧殿,却根本未见太妃的身影,在一旁坐着的,只有岳嵘。

岳嵘面前儿摆着的是一盘子葡萄,圆润饱满的果儿叠在银盘上,好似紫晶珠儿一般。岳嵘正剥着葡萄,一旁白釉的碗里,已经躺了几个青翠的果肉。岳嵘听见动静,笑着抬起了头,“娘子来了?快坐,适才给母妃剥的葡萄,她嫌酸,不肯吃,委屈娘子替本王解决一下吧。

宁蘅并不急着应他,只是先福身称礼,待岳嵘嗔怪着叫她起了身,宁蘅方上前道:“臣妾是嫔御,殿下是外臣,这般私下相会,若叫人知道了怎么办?”

岳嵘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总比在咸若馆见娘子要安全多了,有母妃在,出不了什么事,你坐吧,先把这敬贡来的葡萄吃了,咱们再说正事。”

宁蘅只觉这举动太过亲昵,心里觉得羞,又忍不住恼岳嵘轻浮,她并未往罗汉床上去坐,而是挑了岳嵘下首的绣墩儿,“殿下自己吃吧……臣妾不喜欢这东西。”

岳嵘闻言,手上的动作立时一停,脸上还有些讪讪的意味,“啊?你不喜欢吃?我记得阿蘅最贪这些西域的果子,原先还听皇兄抱怨过,父皇赐给母后的果子,泰半叫阿蘅拆吃入腹。”

“可臣妾……”宁蘅完全没料到岳嵘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竟连自己旧日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她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把伤人的话说出了口,“可臣妾不是阿蘅,殿下,您找臣妾有什么事?”

是了,她不是阿蘅……岳嵘几乎想立时给自己一巴掌,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眼前是宁蕙,那个娴雅温柔的姐姐,是他皇兄的爱妾。

他有什么资格觊觎?

岳嵘的神色一下就变了,俨然不复适才的跃跃。宁蘅问话,岳嵘也未答,只是悻悻地自己吃光了那玉碗儿里剥好的葡萄,又吩咐适才引路的内宦去给他绞块儿湿巾子来擦手。

待到这样折腾完了,岳嵘方正色,重新看向宁蘅,“盼哥儿本王找着了,人绑在了我王府里,该认的罪她也认了。当初确实是她从娘子那儿拿了药,给沈徽娥送去的,她也知道沈徽娥要害皇后。沈徽娥把她送出了宫,又替她弟弟安排了一个闲散的九品官位……眼下人赃并获,就看娘子想怎么告诉皇兄了。”

宁蘅听着岳嵘一顿不顿地把话说完,他大概是领兵打仗惯了,说话都有着下令指示的语气。宁蘅没想到,在她看来举步维艰的事情,到了岳嵘手中,这样轻而易举便有了结果。

她不知该谢岳嵘的上心,还是该恨自己的无能。

对于盼哥儿来说,比起跟着当初的姐姐,膝下有子,父亲又是朝臣的沈徽娥,的确更值得依靠。皇后若生不出嫡子,那身为长子的岳世嘉便多了不少继承帝位的成算。 盼哥儿也好,沈徽娥也罢,她们做的都不是赔本买卖,除了姐姐。

不,姐姐至少在一开始还赢得了岳峥的心,真正输的一无所有的人,是宁蘅自己。

失了爱人又失了性命,错过了蒙在鼓里的岳峥,又错过了真心实意的岳嵘。

她痴痴傻傻地恋着岳峥,护着姐姐,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的魂魄没有缘由的不知所踪,就算如今她自欺欺人地占着姐姐的身子苟且偷生,她也并没有真的拥有什么。

即便如今岳峥近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心却从未贴近过。而帮自己这样多忙的岳嵘,却是咫尺天涯,再无交会的可能。

连她唯一依靠的姐姐也叫她寒了心。

人生何其残忍,阴差阳错的桩桩件件,都是剜掉心头肉的匕首。

宁蘅握着自己的衣袂,轻轻地拂过上面荷叶的绣纹,“殿下,我想要置之沈氏于死地,她也害了阿蘅,若让她为阿蘅偿命……殿下有没有什么办法?”

岳嵘一怔,却是倏地笑开,“便等娘子这句话,事情由本王来告诉皇兄吧,娘子不须插手,且等着皇兄为你复位的圣旨就好!”

六月的仲夏天,明明到处都热的叫人发汗,偏偏此时,却让宁蘅凉爽的静下了心。

醍醐灌顶,莫过如此。

岳嵘的笃定与胸有成竹真正让宁蘅明白,她其实不能失去岳嵘,不能像过去想的那样放任岳嵘就藩远走,然后再忘记自己……她本就是一叶无依无靠的浮萍,若失了岳嵘,就算恢复贵妃的份位,也免不了重蹈覆辙。

他是个好人,可,她还是不得不去利用他。

宁蘅抬眼望着岳嵘,岳嵘只以为她又要说什么道谢的话,谁知愣了半晌,宁蘅却是道:“殿下给臣妾递个葡萄可好?”

岳嵘微怔,眼底却是克制不住地漫开惊喜,他一面应好,一面亲自端着那金盘送到宁蘅跟前儿,宁蘅拈了一颗,不疾不徐地剥皮、喂入口中。葡萄用井水湃过,还带着微凉,入口甜腻,恰合宁蘅的心思。

她微眯了眯眼,笑得餍足,“唔,真好吃……多谢殿下。”

岳嵘听出她一语双关,谢了这葡萄也谢了沈徽娥这桩事。他轻作一笑,将那盘子放到了宁蘅身侧的小桌儿上,趁收回手的工夫儿,一样弦外有音地回答:“举手之劳。”

※※※

六月十五,望日大朝。

照例岳峥会前往坤宁宫,赶在晨省的尾巴上与宫嫔们见个面。可皇后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甚至让一贯和乐热闹的定省有了不短的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