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穿越无剩女(春不语)(130)+番外
静嘉应是后,向父亲一礼,退出了德安斋。
倪子温透露的讯息太多,静嘉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她的思绪,为什么临淄郡王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为什么父亲说他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临淄郡王。
难道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皇嗣都会有同样的渴望?难道岳以睦对巅峰权力也那样的渴求?
他许诺给自己的是不被威胁、不被利用、随心所欲,可如今的境地,以后的结局,临淄郡王真的能保证他的承诺吗?
静嘉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凉下去,她不仅仅畏惧风险,更担心自己,是否真的能成为那个与临淄郡王共进退、长相守的人。
如今已是九月,夜里风寒,静嘉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趿拉着鞋步至窗畔。为怕扰到值夜的丫鬟,静嘉动作做的极轻,她小心翼翼地将窗扇推开了一道缝,放纵寒风侵袭向室内。胡思乱想了太久,她格外渴求冷静。
一直以来,不论从生理上到心理上,静嘉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条分缕析的冷静的姑娘。但静嘉也知道,她始终是个莽撞、轻信的女孩,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够多,对别人揣摩的也不够多。邵氏将她呵护的太好,一个温室般的家庭为她遮风避雨,即便她任心任性,也从没有遇到大的波折。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做主,躲掉与永安侯世子的联姻,选择临淄郡王……这件事真的对吗?
藏得这样深,又有这样多隐瞒和抱负的临淄郡王,真的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吗?
静嘉渐渐察觉到冷意,两臂收紧将自己抱住,臂弯的温暖很快便在寒风里消磨殆尽,静嘉最后抬眼看向皓空明月,不再贪恋这份自欺欺人的冷静,合窗回身,躺回床上。
既然想不通,就让自己慢慢想。这一回,她希望自己不冲动,不迷信某个人的说法。
岳以睦是对是错,是远离还是亲近,静嘉想让自己做出一个不后悔也不再犹疑、摇摆的决定。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静嘉心里的疑惑,第二日,临淄郡王便来倪府寻静嘉。
岳以睦为朝堂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临至傍晚才抽出工夫儿,叫上毓慎为伴,两人策马向倪府来。
彼时倪子温业已回府,骤闻临淄郡王到,因两人政见不和,倪子温少不得有几分懒怠应付的心思。然而听管家又报这次毓慎也随行,倪子温不得已,还是敞开大门,客客气气的把岳以睦和他从小看到大的孙毓慎迎进了府里。
毓慎许久没有拜访过倪子温,很是关切的问候了倪子温的身体。因知晓敦堂领兵在外,敦礼年纪又小,倪子温身前没人尽孝,毓慎耐着心同倪子温好一番指点江山。
倪子温与孙翰林多年相交,毓慎幼年也与倪家来往的勤,是以即便倪子温知晓毓慎是临淄郡王的拥趸,也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甚至透露了不少朝中大事的走向。
至于临淄郡王,他甫至倪府就已表明目的——他是来找静嘉的。
倪子温心下虽不喜,奈何毓慎明里暗里帮着说了不少好话,加之岳以睦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太过阻拦,因此,在倪子温和毓慎畅谈之时,临淄郡王如愿在倪府修懿园中见到了静嘉。
旧地重游,岳以睦心中不知添了多少感慨,四年前,他在这里,拉拢了孙毓慎,第一次遇见倪静嘉,彼时这两人还是青梅竹马,而如今,他们一个成为自己重要的幕僚,另一个将成为自己的小妻子。
看向身形比自己矮上不少的静嘉,岳以睦不由莞尔一笑,出声低唤了一遍她的闺字,“你还记不记得,在这里,本王第一次遇见你?”
静嘉与岳以睦如今熟稔,并不似起初那般谨慎小心,是以她毫不拘束地敛裙在石凳上落座,偏首低思,“好像是……唔,想不大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啊?”
“十岁。”明年静嘉及笄,而四年前的她,还是那样眉眼稚嫩的女孩。
“时间过的好快啊……”静嘉感慨一声,看向池中的枯荷。
她不光已经忘记那一天是她与岳以睦的初遇,也忘记那天还是孙毓慎和赵芙的初遇。他们都不知道,很多事情,在冥冥中早已有定数。
101过去
岳以睦看着仍带着几分傻气的静嘉,压下一笑,撩袍坐在了她身侧,“你的小绿还在宫里,过几日本王让阿童给你送回来。”
静嘉面对着岳以睦的笑脸,并没有接他的茬儿,而是镇定地问:“王爷,太子到底是为什么事要以我来要挟你?”
岳以睦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一定要答?”
“一定。”静嘉的态度十分坚决,她顿了顿,将自己的立场表明,“父亲说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都要我顺从太子的意愿。可我之前答应过王爷要全心支持你,王爷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我背弃家人站在你这一边,究竟值不值。”
岳以睦的剑眉轻挑,他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变冷,凝成深不见底的黑瞳。“不值,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一点都不值。”
静嘉为岳以睦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有几分变色,却并没有退让,“我不是不愿意支持王爷,不愿意相信王爷,我只是不想做你盲目的追随,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王爷,你要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呢?”岳以睦逼近静嘉,声音沉静,静嘉几乎察觉不到他情绪中的波澜,“如果不是,你准备怎么办?”
静嘉沉吟片刻,诚实作答:“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你会不是我要的人,王爷,从一开始,你就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办法不去信任你,依赖你……可我也想长大,不想永远做别人的包袱,更不想成为被利用的棋子。”
“你不是。”岳以睦声音淡淡的,“一茎曲直红相乱,万波舒卷绿犹亲。你不是包袱,你是伯乐。”
静嘉怔忡半晌才明白岳以睦话里的意思,他念的是之前诗会上的他做的诗,那一日,她与姚家千金争执半晌谁是“诗魁”,最后没料想,自己看中的诗句乃是岳以睦所作。
她原以为两人不过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可仔细想来,从初遇到如今,她与岳以睦之间的牵绊远没有她设想的那么少。
静嘉的心情,没由来轻松许多。
岳以睦仿佛也刚从回忆里醒来,他怅然地喟叹一声,已经柔和下来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静嘉身上,“本王适才说不值,并非玩笑。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不甘,会难过,但至少一生平安无虞。嫁给本王原就是一场冒险……你不知坊间都传本王命硬克妻?”
静嘉听出岳以睦话里浓浓的自嘲意味,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岳以睦的情绪仿佛十分凄寥。静嘉踟躇一阵,终是将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口,“王爷,你是不是也贪恋这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你与太子,是不是只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岳以睦偏过首,定睛看向静嘉,两人对视良久,直到静嘉受不住,想要躲开岳以睦的眼神时,岳以睦才终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