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穿越无剩女(春不语)(162)+番外
岳以承看得都觉得毛骨悚然,这药让人经脉尽裂,肺腑入毒,孙毓慎,应当是很痛苦的。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幸好,幸好静嘉没有看到这场面,她若是见了,必定受不住。
静嘉蹭着眼泪,接上了毓慎断断续续的话,“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
她话音落了,毓慎却再也没有吭声,静嘉到底是克制不住转过了身去,毓慎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中毒而发着乌黑的颜色,两旁的侍卫正解着他身上的链子。
静嘉心口上像被人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上也呼不出气,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毓慎,直到他被人彻底解下来,平躺着放在地上。
静嘉倒退了两步,看到毓慎虽有血污,面色倒颇为平静,静嘉终于有了点安慰。他是真的记住了她的话……“死不是大事,只是我们历经苦难的最后一劫。和生一样,并没有什么分别。我们活着,还会病,会老,会和相爱的人分开,会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会有讨厌憎恨的人,也会有说不完的烦心事。这些都熬过来了,死便也不可怕了。”
想到这儿,静嘉心里愈发堵得慌,只是突然哭不出来了,她用未脏的袖袂擦了擦脸,回过身,平静地看向岳以承,“皇上,是不是该送孙家人上路了?您答应我的事。”
岳以承没料到静嘉这样平静,没有眼泪,没有嘶吼,甚至连趁虚而入的机会都不给他。被静嘉这样没有情感地望着,岳以承不知要如何应对,除了顺从地答应静嘉,领着她往狱外去,别无他法。
流放的犯人一例从诏狱的另一个出口离开,岳以承领着静嘉绕过去的时候,孙家一大家子已经候在那儿。十来口人顶着木枷,原本不知道在等什么,待见了静嘉才都回过神儿。
孙翰林最是耿直,自己儿子犯了大罪,连累了一大家子,他虽然心疼,却也认为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如今的境界,是他教子无方,罪有应得。
见到岳以承和静嘉一前一后过来,孙翰林第一个跪下来磕头,山呼万岁,岳以承紧走了几步,上前欲扶他,口气还算敬重,“孙大人,您德高望重,朕一向敬佩,奈何国有国法,朕也无法徇私,还望您体谅。”
孙翰林跪在地上不肯起,闻言当即涕泪横流,“罪臣教子无方,决不敢怨恨皇上。”
静嘉听孙翰林的话听得嗤之以鼻,只兀自扶起了随后跪下的孙夫人和毓瑾。
孙夫人还算平静,倒是毓瑾,连日里受多了苦,此时骤然见到静嘉,委屈的满面是泪,“静嘉,哥哥呢?他是不是死了?哥哥他去哪了?”
静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只是悄悄将手腕间的碧玉镯子褪了下来,悄悄塞到毓瑾掌心,“路上别太叫自己吃苦,你们且忍一忍,到时候我必有法子救你们回来。”
毓瑾闻言一怔,眼泪却是忍不住的往下淌,“静嘉,哥哥走了怎么办……哥哥他……”
静嘉眼眶也有些酸,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哭得太多,这个时候,静嘉反而不想掉泪。死者已逝,是她无能,到底也救不回那个她眷恋过的少年……唯有眼前仍然活着的人,是她想要竭力保住的。
“路上照顾好自己和婶娘,我说有法子叫你们回来,你们安心便那是。”静嘉顾左右而言他,温柔地替毓瑾别着耳边的发丝。
毓瑾一向爱俏,此时一身囚衣,穿着既不舒服,也不好看,想来她是难过极了。静嘉揉了揉她小臂,眼底俱是心疼。她偏过了脸来,孙夫人正瞧见她脸上的红肿,“呀”了一声,不由问道:“嘉姐儿,你这脸是怎么了?不该是为了我们触怒了皇上吧?”
静嘉勉强笑了笑,宽慰着孙夫人,“没有的事,婶母别多心……您也知道,我姐姐在宫里头,如今怀了身子,人又得宠,皇上怎么会打我?这是我们合伙儿做戏给旁人看的,不打紧。婶母千万保重自己,等熬过了这一段,我倪静嘉定然有法子救你们回京。”
孙夫人听静嘉言语温和,态度笃定,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感慨,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好孩子,婶娘早就知道你聪慧稳重,当初本该让慎哥儿娶了你,又你劝着她,料必出不了这么多的事……”
“婶娘别这么说,毓慎有他的选择,我相信他也支持他,他真的没做错事。”静嘉哄劝着孙夫人,却不敢把话说得太多。
好在孙夫人的难过,本也不是靠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住了的,她自己擦着眼泪,含混地点了两下头,“静嘉,婶娘不巴望着还能回京了,此去西南,我和你叔父年纪大,兴许就交代在了路上……只有一件事,婶娘想求你答应。”
静嘉挑眉,耐着心道:“婶娘请说,举凡是静嘉力所能及,必会为婶娘办到。”
“毓慎的孩子……朗哥儿,静嘉,你能不能多照拂些?”
孙朗?静嘉被孙夫人这样一提醒,才想起她竟然从来没有关心过毓慎儿子的下落,“他在哪儿?”
“朕法外开恩,已让英武伯赵文肃抱养了,改姓赵,叫赵朗。”
岳以承在静嘉身后不咸不淡地答上了她的疑惑,静嘉有些错愕地回首,却是在一瞬响起了一个关键的人物——赵芙!
岳以睦当日的话又回响在了静嘉耳畔,那个陷岳以睦于被动,置毓慎于死地的女人……她既是罪臣之妻,万万逃不过一死。岳以承不秉公处理,那她就替他多做一天的明君好了。
静嘉红着眼缓缓回过身,赵芙并未与孙夫人等人聚在一处,反而孑然躲在一旁,神色清冷依旧,眉眼里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不屑。她绾着一个低髻,有几缕松散的发丝贴在她脸庞,只衬得整个人万分消瘦憔悴,甚至比毓瑾来狼狈不堪。
静嘉冷笑着朝赵芙走去,毓慎死了,她心里总该比自己更难受。毓慎待她那么好,甚至不惜顶撞母亲,让妹妹满口怨言。
她怎么敢——
怎么舍得!
赵芙见静嘉过来,下意识地偏开了首,不打招呼也不说话。静嘉哼的一笑,却是轻声开口:“赵芙。”
赵芙不得已回过头来,静嘉却是扬起手狠狠地扇去一耳光。静嘉的用力的方向与她回头的方向相悖,落在赵芙脸上,便是益发重的一掌。
声音清脆,在场人的目光俱是落在这两人身上。
岳以承猜到静嘉是来算账的,脸色一变,忙是出声喝止:“倪静嘉,你在干什么!”
静嘉恍若未闻,只是冷静地盯着赵芙。赵芙原先清冽的眼神便得乌蒙,亦是容色沉沉地回望着静嘉,“你都知道了?”
静嘉迎上前一步,一脚又踩到了赵芙脚背上,“苍天有眼,你还没逃,毓慎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不去给他陪葬?”
“我给他生儿育女,又不欠他的,我凭什么?”
赵芙想要还手,却被静嘉眼尖手快地捏住了纤细的腕子。静嘉力气虽然不大,可比起寻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赵芙姑娘还是要大得多。赵芙吃痛挣扎着,岳以承看不过眼,方上前拽开了静嘉,“你给朕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