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在心里给嫂子点了个赞,这种“我做的本该比你们好”的话,不是谁都敢说的。一旦说了,若是赵菡做不到,就免不得落人话柄。
可惜,邵氏也是个自带气场的主儿,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不知新嫂嫂的这番作派能不能得母亲的喜爱。
“嫂嫂的习惯既是好的,静嘉要学习才是,哪里能不在意呢?”静嘉纯良的笑,接着示意立在门口的云芦为自己推开菱花槅扇。“我先进去陪母亲梳妆了,二嫂嫂若是累,与哥哥进来坐也无妨。”
静嘉言罢,向两人一礼,便挂着笑脸儿进了德安斋。
三个姨娘已到了有一会儿工夫,皆在耳房中服侍邵氏。因新人一起床,便有人把带着新娘处子血的绢子呈过来让邵氏过目。而静嘉迈进屋来的时候,云苗正捧着那方白绢从内室出来,见是静嘉,云苗忙不迭把托盘挡到身后,匆匆行礼。
静嘉只好佯作未见,径直进了耳房中。此时邵氏刚刚穿戴梳妆完毕,扶着桌沿儿起来身。见静嘉进来,邵氏迎上几步。“嘉儿今儿起得早,可是盼你嫂子来了?”
静嘉抿嘴乐了,指向门外:“哪里用女儿盼,人家嫂嫂可都在门口等娘等了好一阵啦。”
“云萱,你怎么不早说,快请少奶奶进来。”邵氏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满意,媳妇孝敬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邵氏伸手刮了下静嘉鼻尖儿,笑骂一句,“你也不请你嫂子先进来坐着,小没良心。”
静嘉莞尔,并没辩驳,就算赵菡进来了,没拜见公婆,她哪敢坐。无非是邵氏喜不自胜,借机抒发下感情罢了。
云萱答应着去请敦堂赵菡二人,云苗也颇有眼色的去书房请出了倪子温。没一会儿夫妇二人便端坐主座,静嘉亦是立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瞧着敦堂夫妇二人进了屋来。
敦堂面有得色,赵菡亦是含羞带娇,小两口看起来和谐得紧。倪子温夫妇俱是满意地露出笑容,瞧着长子长媳走到跟前儿来行礼。
直到这时,静雅才姗姗来迟。
邵氏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淡睨了眼静雅,任她问安后自觉地归位站好。
人到齐,小两口一齐向倪子温夫妇行了请安礼,接着,由赵菡为公婆二人敬茶。
倪子温作为大家长,少不得要按着老礼训几句话,大抵是让儿媳遵从妇德,孝顺婆婆,日后相夫教子,以使家宅安宁。倪子温言罢,接过儿媳妇的茶,泯了一口,放到身旁桌上。邵氏亦是谆谆叮咛,教育赵菡不妒不怒,早些为倪家传宗接代。赵菡表现得顺从非常,连连称是,并感谢公婆的指点。
邵氏心里高兴,不再多作刁难地饮下了媳妇茶。
待赵菡的陪嫁丫鬟扶起了她,敦堂又引赵菡去认两位小姑子。因新婚当夜已是见过这二人,姑嫂彼此都不陌生,分别行了礼,敦堂便介绍三位姨娘与她。
秦姨娘为首,宋氏、孟氏次之,向赵菡欠身道:“见过少奶奶。”
赵菡一一颔首,回以微笑。
赵菡与家中诸人彼此见过,倪子温又带着一行人等去祠堂祭祖,一番烧香磕头罢,才将赵菡的姓氏记到了敦堂的名字旁。如此这般,赵菡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倪家的大少奶奶。
走完了仪式,一家人齐用了早膳。赵菡是新媳妇,照旧要立规矩,服侍婆母丈夫用膳。静嘉坐在哥哥对面,瞧着赵菡时不时低头与敦堂对视一眼,继而抿嘴浅笑,少不得跟着生出几分甜蜜之情。
这一对儿从未接触过的男女,婚后竟能相处的如此融洽。虽然有些意外,但静嘉仍是情不自禁地对未来多了信心。
只要能够和平相处,就会幸福的吧?
静嘉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清晰的轮廓,只是须臾又模糊了。
39管家
倪子温去打卡上班,邵氏把赵菡、静嘉以及秦姨娘一并留了下来。夏日融融,德安斋里漏进一大片明亮。静嘉搀着大着肚子的邵氏在软榻上坐下,云萱又上前为邵氏腰后垫了厚厚的绣花儿软枕,这般安置罢,静嘉才于软榻另一边儿坐了,云萱则退到外间去斟茶。
云苗依着邵氏的意思,给赵菡和秦姨娘分别挪了两个绣墩儿,秦姨娘知趣地退到静嘉下首,把离着邵氏最近的位置留给了赵菡。
赵菡向秦姨娘颔首一笑,方抚裙落座。
邵氏很满意秦姨娘的懂事儿,面上有着自敦堂婚事进入倒计时以来最为轻松惬意的笑容,转向赵菡:“敦堂待你可好?若是以后他欺负了你,尽管找娘来说,娘给你做主。”
正逢云萱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燕窝并三杯茶。赵菡何等乖精,立时起身端着那碗燕窝,送到邵氏跟前儿,香腮透粉,垂首羞道:“娘多心了,相公待媳妇儿很好,媳妇会尽心服侍相公的。”
邵氏也没拿乔,接过燕窝,很给面子地舀了一勺喝下,复将羹碗放到了桌上。“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娘就放心了,你也给嘉姐儿雅姐儿树个典范,赶明儿这小姐俩出了门子,要像你一样谦慎才好。”
“两位妹妹都懂事得很,娘不必担心。尤其是二妹妹,哪里用得着来学媳妇儿。”赵菡说着,笑睨了眼静嘉,坐回了自个儿的位置上。
静嘉没多嘴,只是道了句:“多谢嫂嫂夸奖。”
接着,她仍是捧着自己的茶碗,臂肘抵在团花引枕上,不急不慌地吹着茶汤。
邵氏本不是为了听儿媳妇恭维自己才留下她来,自然没再接这个话茬。“照理你刚过门儿,娘该让你先适应几日。只是娘如今力有未逮,怕是要靠你来管这个家了。”
邵氏说着话,低头抚着日益显怀的腹部,赵菡极快地品过味儿来,答道:“媳妇儿理当为娘分担家事,只是媳妇儿不懂的还很多,需得母亲费心指点。”
“不懂不要紧,等你上了手,自然就学得快了。”邵氏一笑,指着秦姨娘,“你过门儿前都是秦姨娘和嘉姐儿勉强打理着,这几日我让她们与你交割交割,待你归宁回来,就先试试看,可好?”
像邵氏这样新媳妇一过门儿就把家中大小权交出的婆婆实在太少,赵菡露了几分惊讶之色,很快地又收敛起来。“能得母亲信任,便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媳妇儿毕竟才嫁进来,很多事情……”
“不怕。”邵氏打断赵菡,侧身端起了羹碗,拿着汤匙缓缓搅着燕窝。“咱们倪府有咱们倪府的规矩,上至你爹,下至洒扫丫头,都有自己的本分。你只消照着咱们现有的规矩做,遇不上什么难事儿的。底下的人不敢不服你,娘也不会不帮你。”
邵氏这么一说,赵菡唯有称是。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的工作是执行我的意愿,下人不敢忤逆我,当然也不会违背你。
当家主母,仍然是身怀六甲的邵氏。
赵菡的惊喜淡了许多,但这也是情理之中,赵菡没有辩驳。见她应下,邵氏便托辞乏了,嘱咐完秦姨娘与静嘉得空儿时同赵菡说说府上既有的规矩习惯,以便她早日将家事接过手来,然后就将三人都打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