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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的花店(14)

临行前,旅行者表示,很快就会把伞还回来。

旅行者离开花店,沿着冷清的街道往前走。她在找一个人,他们约好了要见面,她却忘了对方的名字。

不仅如此,旅行者也不记得对方的相貌和住址,她全忘了,可她偏偏记得他们的誓言,一定要再见一面。

她去过许多地方,到过很多城市,看过很多风景,然而,她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哪是谁?他在哪儿?她应该去哪儿找他?

她不知道。

夜幕降临,旅行者来到预订的旅舍,她没订到单人间,于是改订双人间,同住的还有另一名陌生的女孩,女孩也是来这座城市旅游的一员。

旅行者放下自己的行囊,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坐在床沿开始休息时,女孩正好打开笔记本整理当天的照片。

不一会儿,女孩偏过头看着旅行者:“你来这儿旅游?”

“准确说是来找人。”旅行者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矿泉水,她感到口渴。

“找到了吗?”女孩问。

旅行者摇了摇头,女孩露出可惜的表情,她转过身继续处理照片。

擦干头发,旅行者坐在床上,背靠枕头,她拉过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个雕花精美的盒子,盒子温度极低,手指碰上去冷冷的。

女孩凑过来,盒子很漂亮,她问:“里面是什么?”

旅行者笑了笑,她轻轻拂过盒盖的花纹:“是约定。”

“约定,那是什么?”女孩睁大眼,她眼中满是新奇。

“那是秘密。”旅行者把盒子放回背包,随后拿出相机,她倚在床上慢慢查看自己拍的照片。

女孩瞄了一眼旅行者手中的相机,立刻被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的景色女孩从未见过。

光怪陆离,女孩感慨。

喧嚣的城市弥漫着五彩缤纷的色彩,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身上都泛着不一样的光芒。城市上空彩色光环笼罩,如同银丝织就的飞鸟盘旋于半空,围绕在耀眼的发光物体一旁。

“这是哪儿?”女孩大叫起来。

旅行者说出了城市的名字,女孩的头摇得犹如拨浪鼓,她去过那座城市,她相信那座城市很美,却没有美到这般程度。女孩看见的城市和旅行者看见的城市不一样。

女孩想知道有关这张照片的故事,旅行者迟疑半刻,最后答应了女孩的要求。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尚早。

旅行者缓缓说来。

到达上一座城市的时间是上午,旅行者走在铺满阳光的街道。她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蓝得怡人,白色的云漂浮天幕中。

绿化带的花开放了,挂着露珠。风轻柔地拂过脸颊,旅行者笑了笑。

一座美得宁静的城市,这是旅行者对城市的第一印象。

旅行者在找人,但她不知道应该给谁说,她不能提供对方的一切信息。于是,她只能等待相遇,直到这个人来到她跟前,或许她能认出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在对方出现之前,她唯有等待。

行至十字路口,等在斑马线旁,旅行者望着红绿灯上跳动的数字。

人行道的绿灯亮了,拥挤的人群往街道对面涌去。旅行者顺着人流方向往前走,毫无征兆,她的手里拎着的口袋突然破了,袋中物品散落一地。

旅行者手忙脚乱地捡地上的物品,好几次慌忙过街的路人险些踩到她的手。她有些沮丧,想要放弃。

这时,一名青年停下匆忙的脚步,他弯腰快速拾起地上的东西,塞到旅行者手里。

旅行者一愣,随即笑着感谢青年,她看见了散布在青年身旁的光芒,非常柔和。

然而,仅短短的一瞬,那种光芒发生了变化,转为死亡的色彩,静谧瘆人。

不要往前走。

话没能喊出口,旅行者被挤向路边,退出到起初的位置,青年则继续过马路。

闪烁的绿灯还没变成红灯,人群骤然爆发尖锐叫喊。一名酗酒的司机开着一辆货车闯过红灯,冲向过街的路人。

“快闪开。”

旅行者听到了青年的声音。迅速躲去两侧的路人,路中留下了被吓坏的男孩,呆在原地。

青年冲上前。

“别过去。”旅行者大叫道。

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人群里的惨叫,不再动弹的身体,血染红了地面。

青年死了,男孩也死了。最终,青年没能救男孩。

路人聚了又散,每座城市都在上演这样的故事,有人为青年落泪,有人为青年感叹,有人骂青年愚蠢。

一名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青年悄然消失在人海。

旅行者站在路边,望去斑马线的血迹,一道光从天上落了下来,直直照在青年身上。半透明的灵魂从死去的身体挣脱,泛着耀眼的光。

灵魂越飘越高,飞往天空,和天上的色彩融合在一起,一只银丝织就的飞鸟围绕在他身旁。城市泛起暖暖的光,张开双臂迎接青年的灵魂。

旅行者扬起头,她看见了挂在青年嘴角的笑容。她取出相机,留下这一刻城市的上空绚丽夺目的奇幻景色。

灵魂越飘越高,最后消失在天空。光淡了下去,一切又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旅行者走过人行横道,路过青年的尸体,她的脚步减缓半分,留下一句祝愿。

女孩听得入神,她不可思议地指着照片上的光团问:“你说这是那名青年的灵魂?”

旅行者点点头。

“他的灵魂去了哪儿?”女孩问?

“我也不知道。”旅行者关上相机,放回背包,“不过,我相信那应该是个很好的地方。”

“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旅行者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继续讲故事好不好?”女孩离旅行者更近了些,她的好奇心全数激活了,毫无睡意。

而旅行者却困了,她打了一个哈欠,拉过被子睡了。明天她得去花店归还雨伞。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

雨水洗去了城市污浊的空气,带来清新的气息。旅行者又一次进入花店。

店员迎上来,他接过旅行者递来的雨伞,问道:“今天店长在店里,你要看看花吗?”

旅行者想了想,答应了。她的决定源于店员的与众不同,以往,她总能看见别人身上的颜色,白色,黑色,红色,绿色……各种各样的颜色。

可是,她看不见店员身旁的色彩,或许那是透明的颜色。

旅行者终于看见了店长,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丹凤眼掩藏着看不透的深邃。旅行者没能见到环绕店长身旁的色彩,或许那也是透明的颜色。

“你在找人?”去地下室之前,店长问道。

旅行者颇感意外,她没把这事告诉眼前这人。店长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惊讶的表情,转身走下地下室。

地下室的花多得数不胜数,旅行者看花几乎看晕了眼。

她欣喜地慢慢走过每道房门,细细品位花名背后的含义,她看了许多花名,却不觉得顺心。最后她摇摇头,看去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