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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110)+番外

裴永谡俯首,“是师父过誉了,学生要学的地方还多得很。”

“你懂得谦逊就好,年轻人不骄不躁,来日才能有大成就!”应夫人拍了拍裴永谡的手背,原本还挂着笑意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唉,可惜啊……”

“师母……”裴永谡焉能猜不到应夫人在感慨什么,他这几日委实有些管不住自己,得了闲,脚便忍不住朝云清观来。他至今都没能再见到应小檀一面,心里当真是放心不下。

应夫人觑了他一眼,年轻人虽然行事欠了顾虑,但一片赤子之心,却叫她有些感触。

如果不是当初柏哥儿惹出事端,今时今日,小檀便已经嫁给裴家大郎为妻了。寻常的百姓人家,自然是比不过王府的富贵,但以裴家多年家底和裴永谡的人品学识,断断不会叫女儿外孙受到今天这样的委屈。

但生命里从没有如果。

“永谡啊,我和你师父呢,从始至终都很中意你,倘使不是意外,咱们两家人早就结成秦晋之好了……我和你师父不能说不遗憾,但这就是咱们的命,你说对不对?”

裴永谡嗓子有些发哑,只得闷着声点头称是。

“你救了小檀她们母子一命,我理该叫小檀亲自给你磕头道恩的,但我有我的私心。小檀定过亲的事,三王爷恐怕一直不知晓,为着小檀和她腹里的孩子着想,我也不希望三王爷日后知道。所以啊……永谡你看,这一阵子,你是不是也避避嫌,少来几趟呢?虽则三王爷贵人事忙,有时候并不能天天上来探望良娣,但他的人都在这边守着……万一瞧出个破绽,你叫小檀怎么办呢?”

应夫人说话直白而又实在得很,她切中要害,有礼有度地给裴永谡剖析利弊……这让他竟会想起讲堂上的师父,条清缕析,叫人没法不信服。

可那是讲古人的事,是讲庙堂政务,是讲国家大义……不是藏在他心底的儿女情长。

裴永谡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师母所言甚是,但不知……良娣她,身子可还好吗?”

应夫人一派从容,“多谢永谡挂记了,小檀恢复得很快,孩子也懂事听话,虽说是早产,但除了身骨儿弱了点,倒并无大碍。”

裴永谡点头,“那就好,前几天我瞧师父和子柏师兄都有些魂不守舍,难免担心。”

应夫人闻言一怔,转瞬间,竟开始佩服眼前的年轻儿郎。

他三言两语,便把自己不该有的惦念,说成了是对师长的关切。都说儒林刻板,应夫人实在不以为然……瞧瞧,真正的聪明人,便有这四两拨千斤的工夫儿,绝不令人为难。

应夫人含笑,“有你这样孝顺的弟子,你师父也该欣慰了。这几日在书院,可要好好照顾你们师父,别叫他太操劳。”

裴永谡起身一揖,恭谨地答应下来……再然后,也不得不告辞了。

望着男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应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刚出事的时候裴家的情绪更多是同情……毕竟,失掉一个儿媳妇不算什么,人家失了亲女儿,只有更痛苦的。

但是时过境迁,这一回应小檀在白虎山出了意外,三王爷如何宠爱她的事便不胫而走,十里八乡都开始传她是如何飞上枝头做凤凰。再加上裴家大郎至今仍未寻得合适的妻室,瞧这副情根深种的作派,裴家人只怕该要生怨了。

应夫人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良久才酝酿出云淡风轻的笑脸,起身往女儿的房中去了。

应小檀午睡方醒,奶娘正抱了孩子过来,由得她们母子亲近。

见了应夫人,奶娘婢子们都跟着起身行礼,应小檀也是抬起头,盈盈一笑,“母亲去哪儿了?可叫花末儿好找……来,康康,看看姥姥!”

“你住在这里百般叨扰人家道长,我还不是去替你赔礼了?”应夫人始终没把裴永谡的事情告诉过女儿,反正他们算不得相识,恐怕应小檀那日得了人家的救,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呢!不知道好,女儿家最容易起春思,如今既给王爷生下来儿子,那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应小檀逗弄着怀里的儿子,“唔,母亲说得是,确实扰了人家清修了……康康乖,等康康满月了,就和阿娘搬走喽!”

应夫人蹙眉,“王爷不是给起了小名儿叫巴图?你怎么又管孩子叫康康。”

应小檀的倔性子上来,拧着身子向母亲昭示着自己的不满,“巴图是萨奚名字,这是我的孩子,哪儿能这么叫……就叫康康,长得健健康康的,不好么?”

应夫人拿女儿全没办法,且不说听她在王府里病啊灾啊不曾断过,单是今次的小产,就全够她这个母亲心疼的了……只是,看女儿最近的架势,倒像是在与王爷过不去?

正准备开口教训几句,门外忽然一阵熙攘,应夫人循声望过去,但见一个颀长身影隐隐绰绰出现在屏风后头,再回首看女儿,应小檀的脸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连儿子在怀中不满意的啼哭都不曾注意。

是赫连恪来了。

应夫人忙不迭起身行礼,赫连恪却停在屏风边上,情怯起来,“嗯……夫人不必多礼……容本王和小檀说几句话?”

“王爷请便。”应夫人微微欠了欠身,正要退下去,又见应小檀怀里抱着孩子,沉吟一刻,便欲上前接过。

赫连恪忙将人叫住,“把巴图留在这儿吧,本王也有日子没见到他了。”

应夫人愣了下,确实,自从小檀总是避着赫连恪,赫连恪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人心都是肉长的,钝刀子磨起来,岂会不知道疼?

“民妇告退。”

·

屋子里安静得吓人。

巴图……或者叫康康,总之,小不点儿也格外听话地缩在母亲怀里,一手揪着一绺儿乌黑的秀发,贴在嘴边亲亲啃啃,根本没注意父母间的异常。

“小檀……”赫连恪佯咳一声,主动走到床畔坐了下来。应小檀生产以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和她说话,转眼过了半个月的工夫,养在月子里的少女非但没有发福,怀孕时圆了小脸,也跟着消瘦下来。

虽然她没说,但赫连恪确凿地察觉到,她恼他、怪他,甚至还恨他。

所幸孩子和她都称得上一句平安,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看到她,赫连恪心里已是熨帖许多,特地挑了白天赶来,就是为了叫她猝不及防……赫连恪忍不住一笑,“这阵子忙得本王都顾不上你,不过给孩子请封的奏章已经递上去了,叫巴图做本王的世子,你高不高兴?”

绝口不提之前应小檀故意的躲避,赫连恪心知她是最重规矩的人,他不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应小檀就还会本本分分地顺从着。

果然,应小檀竟也弯弯唇角,一如昔日乖巧,“瘦了还不好?照镜子生怕自己变得丑了,叫王爷不喜呢……”

掂一掂怀里的小家伙,大概是察觉到父母间的缓和,小家伙咧嘴笑了下,黑亮的眼睛,与应小檀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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