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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收场(12)

他不仅没种,还没脑子,枉他先前还以为陈跃对他真有几分喜欢。

这些天,他得空就想到怎么对陈跃说抱歉才合适,他就差酝酿出个少女情怀了,谁知那头却已经琵琶另抱,乐不思蜀,宁冉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再次见到陈跃是在半个月之后,宁冉手上做着的一个西餐厅的单子终于开工了,施工地点在一家购物广场。

很不幸,这次合作的项目经理他很不喜欢,举个例子,那人曾经趁着设计师和业主不备,拿六块钱一平米的混色工艺冒充每平方四十五到六十五索色。

一般施工时,项目经理在工艺和材料上或多或少都会做些手脚。但能黑到他这个地步,也算是一枝奇葩了。

基于这个原因,这工地他比奇葩大人跑得勤,所以会在这碰到陈跃也算不得多大的偶然。

当时,他又一次被项目经理骂成死玻璃,走出工地刚点了支烟,目光毫无目的地在中庭扫一圈,却突然,在某一点上定住。

他看见陈跃穿着休闲衬衣牛仔裤,步态闲适地走过去,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俊秀,穿着得体的年轻男人。

正是工作日,商场中庭人不多,宁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闪身站进将工地四面围合起来的隔板后边。

他刚才站的地正是侧面预留的出口,宁冉再次望过去,陈跃身边跟着的那人,或者,应该说是男孩,更为贴切。

个子不算高,到陈跃的耳朵,看起来大概十九二十的样子,小脸,宽度适宜的肩膀,腿很长,身材比例十分好。

同款的休闲衬衣,陈跃穿黑,那孩子穿白色,连牛仔裤也是同款。

陈跃扬着唇角,春风得意。

男孩也在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一个气宇轩昂,一个玉树临风,璧人?

转瞬宁冉又觉得有些不对,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他看人大部分情况下凭的是直觉,或者是那男孩笑容里讨好的意思太过明显?

而且,就算同行也不是肩并肩,那男孩像是让自己的脚步,始终保持在陈跃侧后方一小步之差的位置。

两个人走过去,他看见男孩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购物袋,袋子上有个很清楚的Cartier字体LOGO。

当即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很多有身份的GAY都喜欢这样的游戏,就连很多年前的Ryan都是。他只是不明白,就陈跃这样貌,只要勾勾手指,要爬到他床上的小0数都数不清,花这个冤枉钱,何必。

或者,话语权,宁冉突然想到这个词,这种银货两讫的关系反而简单,聚散都只凭他们一句话,不必担心被缠上。

手指突然被灼痛,宁冉猛地回过神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转着圈地用力碾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噪音嘈杂的工地。

他突然觉得混杂在各种噪音中的,奇葩先生的骂骂咧咧,也很顺耳。

(二十)

几天后,宁冉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一家行内学术杂志的编辑,说是要出一篇关于他以前做过的一个海景酒店方案的稿,询问他是否能接受采访。

听到酒店的名字,宁冉怔了一瞬,随之礼貌地回答,“我明天给您答复,行吗?”

对方应下,这方案是他来装饰集团之前做的,晚上回到家,宁冉找出当时的定稿蓝图,设计人一栏里并排写着他和Ryan两个人的名字。

他拨出那个鲜少翻出的号码,嘟音响了三声,电话接通了,再次听到那个低沉的男音,“小宁?”

已经是晚上九点,但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叫了声严先生,宁冉开门见山地说了杂志社要求采访的事,这是有必要的征询,毕竟,这个方案是他们两个人做的。

“这是好事。”Ryan的回答也很简单。

为详细叙述当时出方案的过程,宁冉应邀自己写一篇稿,深夜,独自在灯下,相关的图片又一张张被他找出来。

成品照片,还有当时构思时他给的概念图,起稿时Ryan和他修改过无数次的草图,电脑效果图加上很多张手绘,一张一张的翻看,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当时的那几个月重新再来一次。

采访定在第二周的周一下午,编辑是个年轻女孩,在宁冉的办公室,看过所有的图片和文字,女孩看着他笑了下:“这么大的面积,功能要求如此繁琐,能做出这样高水准的设计,之前您还做过其他类似的方案吗?”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单,”他摇摇头,“没有老师在,还真怕撑不住场。”

“您很谦逊,从构思到方案完成,时间短的让人惊叹,我也是学设计出身,这样短的周期,就算是两个人合作,也很难做到,是因为施工方有时间限制吗?”

宁冉唇角笑意突然僵了一瞬,随即很淡地笑了下,“没有。”

“这么大的工程,但听说后期驻工地的设计方代表由您亲自担任,这已经突破常例了,有什么内幕吗?”

目光不自然地转向一边,“这是,老师的安排。”

女孩笑笑,“看来严先生对这个方案格外重视,这是他的收山之作吗?”

“酒店竣工的当月,他告知我,他就此封笔。”宁冉简单地回答。

这天没有加班,回到家,洗了个澡,坐在客厅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一秒也待不下去,宁冉抓起钥匙,再次出了门。

去Hyacinth的路上,靠着车窗,窗外城市夜色光影流离,他突然有点恍惚。

出海景酒店方案的时候,是Ryan紧追慢赶地催他,从未有过的急切,哪怕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他当时还没有担过这么大的工程,后来,又是Ryan让他放下手里其他活,到工地去。

酒店的工期也短的异乎存常,竣工的第三天,Ryan告诉他,他要走了。

这是多么明显的事,离开之前,迫切地把能教他的一切都教给他。

他又是多么的迟钝,到今天重新回望,一切摊在眼前,他才知道,那是Ryan用自己的方式,在向他告别。

走进Hyacinth时,已经过了八点半,店里客人很少,并不像往常般热闹。

Vicky倒是在,坐在吧台旁边,看向他时像是有些意外。

“你是转性了还是不举了?多久没见人了?”Vicky谑笑。

宁冉低头闷闷应了声,在他身边坐下,转头对酒保说,“Tequila。”

Vicky打量他片刻,说“今天周一,两年,”伸出两支细长的指头,“你已经将近两年不在周一晚上出来了。”

玩味地看他,指着他的上半身,“你这是改变形象?”

宁冉手撑着头,没精打采地坐在那,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着当家居服穿的短袖T恤,出门时候忘换了。

拂开他的额发,“你不会又到生理期了吧?”Vicky问。

宁冉挡开他的手,“当我是你?”

酒很快就上来,按惯例配着一小碟盐和用小碟盛着的柠檬片。

Vicky把碟子推回去,瞪着酒保,“他什么时候用过这个,你就不能给我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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