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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17)

李奉安客套了几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小闫,你这两天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闫桓慢悠悠地把茶具放到茶几上,看了他一眼:“风声,什么风声?”

李奉安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的神色,忽而又笑了,像只老狐狸似的:“想必你是察觉了,而且也解决掉了,是不是?”

闫桓扭过头去,不想看他眼角堆积的褶子,也不说话,只是跷着腿,手指交叉着放在腿上,像是出神的样子。

“唉,看样子你大哥是要出手了,”李奉安换了副感伤的口吻道,“闫老当年怎么就放心把千山会交给了他。”

闫桓的眼皮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从李奉安提到“你大哥”几个字时,他心里就洪水猛兽般涌起切齿的恨意,再听到“千山会”,他的牙根咬得便更紧,昔日恩怨过往皆从眼前浮现,但这起伏的心绪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除了捏得发青的指节,表面看起来依旧是毫无波澜。

“听说你前几天……”闫桓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就着李奉安递过的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包了一个小明星?”

“小明星?”李奉安收回火机,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动,“闫少是很久不看电视了吧,他可不是什么小明星。”

闫桓不以为意地将烟灰洒在大厅昂贵的地毯上,抬起下巴,略带鄙视地看着他:“他有多红对我来说不重要。怎么,你没被他弄死,不太甘心?”他说着,将手中的半截烟插进了茶杯里,“画眉?他的嗓子应该不错。”

李奉安笑得更加难看,却仍是在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是没想到会栽在这条阴沟里,本以为闫老过世后千山会是一天不如一天,谁知道事到如今,到处都有那群鸟的踪迹,不知不觉竟已势可通天。”

他斜觑着闫桓的脸色,又坐得近了些:“小闫,不是李叔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他挥手让佣人换去了闫桓面前的茶具,又堆出长辈般慈祥的笑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些事不得不提醒你。闫礼跟我不过是些小过节,他真正要对付的……”

“是我。”闫桓接道,他抬起眼皮冷淡地看了李奉安一眼,“我家的家事不劳您老费心,下个月的货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再来拜访。”

出门的时候,陆华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闫桓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冷不丁地说道:“把音乐关了!”

陆华忙不迭关掉了车里的音乐,察觉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闫少,现在去哪?”

闫桓半闭着眼睛报了个地址。

“咦?那不是大少爷……”陆华的疑问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闫桓收回手,拿出手帕擦了擦,冷笑道:“大少爷?他是大少爷,那我算什么。”

陆华讪讪地摸了摸发麻的脸颊:“抱歉,我说错话了。”

闫桓靠在座位上,抬了抬下巴:“开车吧。”

闫礼住的地方跟从前差不多,还是一间中高档的公寓,远比不上闫桓名下的任何一处房产气派,倒像是个普通白领住的地方。闫桓没有带多余的手下,自己慢慢踱到那间公寓门口,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戳响了门铃。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算是千山会唯一一个有着公开身份的“鸟”,也是闫礼的亲信,白鹭。他对着闫桓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会长在屋里等您。”

公寓里一片黑暗,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蒙得严严实实,也没有电灯。闫桓喜欢黑暗,因为他比别人看的清楚,他甚至不需要白鹭引路,自在地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像在自己家一样大踏步走进了闫礼的书房。

这种让常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无疑是闫家两兄弟少有的共同癖好之一。

说起来促成他们喜暗怕光的人还是闫老爷子,闫老年轻时一直做的是半黑不白的生意,却偏偏喜欢用条子那套教育自家儿子,犯了错一律不打骂,只用最强的灯光对着孩子的眼睛明晃晃地照着,整夜不给睡觉。闫桓有时候想起来也纳闷,自己居然没有因此落下眼疾,但他从此是极怕强光。闫礼吃的苦头比他还要多,现在是连太阳也不想晒,只能缩在黑暗的屋子里,点着如豆般的小灯。

闫桓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看着书桌对面坐在椅子里的瘦削男人,破天荒地笑了笑:“叫我来,有什么事?”

男人因为许久不见天日,肤色白得吓人,脸瘦得凹陷了下去,还没开口,就先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白鹭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将一小杯药水递给了他,闫礼双手捧着喝了下去,才渐渐止住了咳,苍白的脸颊上咳得有些发红,转向了闫桓:“二弟,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闫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闫会长,恕我直言,我们闫家只有我这一个继承人。说起闫少,是不会有人想到你的,这些关系不必攀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闫礼低着头闷声笑了笑:“好吧,闫少。”他笑完后脸色又转回阴沉,“不管你信不信,父亲将所有产业留给你,我是没有怨恨的。”

闫桓冷冷地看着他,也不接腔。

闫礼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父亲之所以把千山会留给我,是想我帮你。你如今事业虽然做得大,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手下……”

“你手下的那些高招我都见识了,”闫桓话语略带讽刺地说道,“千山会早已不是曾经的千山会了,老头子的那点东西不都被你败光了么。你还剩下几只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恐怕连二十只都不到了吧。”

“闫桓,”闫礼向他逼近了一步,“你是要毁了我们最后和解的机会么?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我可以不计较你杀了我那几名手下的事。”

闫桓终于将正脸转了过来,“啧”了一声:“大哥,我最后这么叫你一次,你看清楚,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差点被你弄死的小屁孩了。”他走上去,扯过男人的衣领,极近地对着他病弱的面容,从齿缝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威胁我。”

他说完,一手将男人推开,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又停住,似笑非笑的:“对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心思花在门铃这种小把戏上,”他将上衣口袋里的那支笔丢了出去,“闫礼,你可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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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短啦

第13章 .

这天傍晚就开始淅沥沥地下着雨,越下越大,竟没有要停的意思,闫桓把沾了雨水的外套随手丢给管家,而后满脸阴郁地向楼上幽暗的房间走去。

男人正坐在床上看电视,窗帘拉着,整个房间都随着屏幕闪动而明明暗暗,男人英俊的轮廓还像十年前一样不曾改变,只是眼神空洞。闫桓眉宇间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走上去,关掉了电视开关。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男人微微张开了嘴巴,有些吃惊地把视线转向他,闫桓重重地坐到他身边,抱起手冷冷地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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