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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纯真年代(125)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这次的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池涛依然很沉默,吴真把车开到池涛以前喜欢的一家饭店,点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吴真盛了一碗汤给池涛,“吃饭吧,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尽管如此,池涛还是吃的很少。

晚饭后,吴真把池涛送到宿舍楼下,池涛下车的时候,吴真说:“别胡思乱想,你看,我不也是在等着结果吗?”

池涛没说话,他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吴真开车离开。

吴真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坐在书房里电脑打开不久,门铃响了。

吴真走出去,打开门,怔了下,池涛站在门外,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运动包。

池涛的目光不自然地看向一边,“宿舍楼的供水设备检修,我能在你这住几天吗?”

吴真点一下头,“行,进来吧。”

把池涛安顿在客房,等他洗完澡出来,吴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棋盘,他指着对面的椅子对池涛说,“咱俩将两局,和以前一样,让你一个卒。”

见池涛站着没动,吴真淡淡笑下,“要不,再加一个,许你悔棋两次?”

池涛几步跨到他对面,坐下来,脸上还是没什么笑意,但从盒子里拿出棋子,啪地拍在棋盘上,“怕你?”

第二天早晨,吴真出门前把备用钥匙交给池涛,昨天晚上,池涛说他请假的期限已经过了,吴真看着他,“现在去学校吗?顺路送你。”

池涛摇一下头,“我开车来的,今天前两节没课,待会再去。”

吴真独自出了门,这晚上他比平常回的早,到家的时候,池涛已经回来了。

打开门,看见客厅和餐厅里灯光大亮,吴真有些出神,回家能看见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体验,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听见门响,池涛走出来,吴真看见他身上还系着围裙。

房间里米香四溢,池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你吃过饭了吗?”

吴真摇一下头,池涛转头走向餐厅,“洗洗手,开饭了。”

池涛做饭,是在支教那会学的,他会做的菜色很有限,而且仅仅是把饭菜做熟,还谈不上厨艺两个字。

餐桌上摆着几个简单的小菜,吴真换身衣服出来,在餐桌前坐下,池涛把盛好的米饭端到他面前,筷子也递到他手上。

池涛是个好男孩,他有理由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幸福。

吴真默不作声地接过筷子,像是有什么哽在喉头,他一直没说话。

他亲手毁去的,不仅是池涛的纯真,极有可能,还包括池涛的将来。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很沉默,饭快吃完的时候,池涛突然开口,“你和沈为,分手是谁提的?”

如果是以前,池涛提出这样敏感的问题,语气必然是踌躇的,犹豫的,支支吾吾的。

但他这次问的很利落,利落而且直接,静默片刻,吴真垂下眼帘,低声回答,“是他。”

池涛的目光落在吴真身上,渐渐变得深沉,许久,他嗯一声,站起来,收拾好面前用过的碗筷,转身向厨房走去……

(二二六)

这是吴真一生渡过的,最漫长的三天。

无论怎样坚强的给池涛鼓励支撑,内心深处,他的不安恐惧没有一分钟停止过。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他跟池涛早起就去了医院,护士把病志拿出来,池涛的脸色惨白,吴真接过病志的手,极力隐藏着颤抖。

翻开病志,打印的字迹整齐清晰,吴真只看到两个字“阴性”。

是真的长吁一口气,池涛从他手里拿过病志,眼睛瞬间湿润了,他握着吴真的手,紧紧拥抱住他。

总算,上天没有把他们逼上绝路。

像是云开雨霁,几天的沉闷压抑在瞬间划上句点,吴真和池涛一起走向医院停车场的时候,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突然,看到对面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人,吴真想躲都来不及了。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的冤孽,梁东,人口超过一千多万的城市,他们竟在同一家医院遇上。

梁东似笑非笑地走到他们面前,吴真把车钥匙交给池涛,“你先去停车场吧。”

池涛看他们两人一眼,最后还是顺从地离开,看着池涛的背影,梁东嘲讽地开口:“沈少爷这才走了多久,这就换新人了?这次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嘛。”

一直看着池涛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转角,确定就算是在这里发生冲突池涛也看不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吴真说完拔腿就走。

但他听见梁东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来,“行,你就快活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你也自在不了多久了。”

吴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梁东。

梁东走到他身前,幸灾乐祸地笑下,压低声音说,“你能自在到今天,不过是因为王家那霸王去了国外,我大人有大量,念着几分旧情,不跟你计较,这不,王平成前天刚从法国回来,他可是明着放了话,总有一天要拆你的骨,喝你的血。我以前说过什么来着,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沈少爷从你床上起来提起裤子就走了,也没给你留条后路?”

梁东离开的时候,吴真看了下表,此时,离拿到检查结果,不到一刻钟。他自嘲地笑了下,从一次乌云罩顶到另外一次,中间的轻松只有十五分钟这么短。

比电视台黄金时段插播广告的时间长不了多少。

短暂的低落,看到池涛的时候,笑容再次浮现在吴真的唇角,今天是应该庆祝的一天,劫后余生,而且一定要庆祝,吴真问池涛想去哪,池涛笑着问他:“就在家吃行吗?你烧的菜比餐馆的还好。”

晚餐是吴真掌勺,菜做成是池涛爱吃的口味,池涛从柜子里找到一瓶酒,启开,给自已和吴真的酒杯都倒上。

是辛辣的白酒,吴真喝了一口,但池涛把酒饮尽。

这一顿饭,两个人相谈甚欢。

吴真看着池涛再次洋溢起青春的笑颜,他能感受到池涛的成长,虽然磨砺如此深刻,但他相信,这些天的绝望与惶恐,池涛会永远铭记在心。

酒过三巡,丢下满桌残羹冷炙,两个人离开餐厅,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吴真突然变得寡言,池涛说着往事,他们曾经的岁月。

像是,前世的记忆,那时的池涛,那时的吴真。

那时,没有沈为,所以,没有人提起他。

吴真有些入神,今夜,也似许多年前,沈为不在他们面前。

他和池涛离的这样近,肩膀并着肩膀,如果拍成照片,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在他们中间。

或许真的是醉了,吴真突然觉得茫然,他听不清池涛在说什么。

直到,池涛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深情的眼神痴痴地凝望着他。

“忘记以前,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池涛亲吻他的手指。

吴真的目光落在池涛的面容上,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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