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102)+番外
离鸿看他倒也只是个寻常生意人的模样,不像有什么不轨意图,便说了所住的客栈,而后付了定金,离开了药铺。
一回到萧赞的屋子离鸿便是一惊,只见凤笙上身赤裸趴在竹榻上,那萧赞则半俯在他身上。离鸿直觉便去抓腰上的刀,萧赞一眼看见他的动作,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取了金针继续动作,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离鸿呆了呆,也讪讪地放下手,虽然知道他是在施针,但看见凤笙褪去上衣趴在别人面前,还是让他说不出的不自在。
凤笙咪起眼晴向他看了一眼,似乎也有所察觉,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后又抿了唇没有说话。待到针灸完,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离鸿上前替凤笙系好衣衫,而后再不肯放手,将他半揽在臂中,向萧赞点头道:“多谢萧先生,明日再来叨扰。”
萧赞看也懒得看他们似的,只挥了挥手,自己便走回了内室。出门前,离鸿又取过一边的细竹黑纱的斗笠,戴到凤笙头上,低声道:“外面风沙大。”
凤笙默不作声,由他给自己戴上,而后两人缓缓向栖身的客栈方向走去。
这间客栈是当地的老字号,雅致倒称不上,但还算古朴整洁,客栈老板金算盘远远看见离鸿便迎出门来,笑道:“离公子,您回来啦,快请进。”
离鸿诧异于他这突如其来的热络,却也没有多问,寒暄两句便扶着凤笙走进客栈。
谁料刚走到自己住的房门前便被小二拦住道:“公子您的箱笼已被挪到了天字一号房,这边请。”
离鸿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道:“我记得并未让你们换房啊,况且天字一号房不是早被人包了么?”
这天字一号上房原先一直被个富商住着,那人在此做生意,早早付了大半年房钱,怎么突然就空出来了。
小二连连赔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您朋友的一点小心意罢了。”
“什么朋友?”离鸿更是奇怪,“我在此处并没有旧识,你们该不是弄错了吧。”
小二忙摆手:“这怎么能弄错,您的朋友小的们可不认识,您且自已想想?”他说着,推开天字一号的房门,打了个请的手势。
离鸿走进去一看,这间上房宽敞豁亮,布置得很是雅致,他略一想,凤笙需要养伤,房间舒适些总是好的,只是这所谓的朋友有些蹊跷。
“公子您看,”小二跟了进来,指着靠墙的几个大箱子道,“那箱子里都是些古玩奇珍,绫罗绸缎,也是您朋友送来的。”
离鸿呆了呆,忽然觉得好笑,做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八成是南柯,除了他,也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或许是他久久不来相见,所以拿这些东西当作赔罪之礼,他如今与杨家少爷相熟,手头想必是十分宽裕。
思及此,他便露出了然的神色,点头道:“我那朋友,什么时候来见我?”
小二挠了挠头:“说是过几天便来拜见。”他顿了顿,又道,“您朋友还送了些鹿茸熊掌来,正在厨房炖着,我去瞧瞧好了没。”
离鸿挺高兴地想着,南柯倒也聪明,知道凤笙身体虚弱需要这些补品,当即掏出些散碎银钱递给小二:“有劳了。”
等到小二告退,离鸿掩上房门,屋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只听凤笙冷冷道:“你知道他说的这个朋友是谁?”
离鸿险些脱口道,不就是南柯吗,他一转念又暗想他们将近一年未见,也当给个惊喜,不要说破了才好,便只胡乱点了点头。
凤笙倒没有追问,只取下头上斗笠,一个人静默地调息去了。
接下来几天,每日都有人送礼物上门,离鸿一一照单全收,心里只盘算着等南柯露面,要怎么挤兑他一番才好。
直到第五日午后,离鸿刚给凤笙熬好汤药,正喂他吃着,房门骤然被人敲响:“离公子,您的朋友来了。”
离鸿一怔,险些打翻了碗,而后忍不住笑出声道:“我这就来。”他转头看向凤笙,“我们一起去?”
凤笙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淡淡地道:“你先去吧,我喝了药就来。”
离鸿点了点头,兴冲冲地推门走下楼来,刚下楼梯便看见客栈正中坐着一位素衣公子,两旁则是整整齐齐数十名家丁,排场很大,但怎么看都不是南柯,不由得停了脚步。
那公子显然听见了动静,急急转过头来,站起身向离鸿迎来,张口便道:“离大侠。”
离鸿更是大惊,这公子面貌秀美,杏脸桃腮,声音清脆,分明是个陌生的姑娘家,他赶忙问道:“你是?”
一旁的金算盘立刻道:“这位是潘家少主。”
离鸿奇怪地看向他:“潘家?”
金算盘一脸谄媚笑容:“离公子难不成没听过潘家?咱们这西州十六郡能数得上名号的金银玉器铺,绫罗绸缎庄,哪个不是潘家的产业,难得今日少主亲自光临小店,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
那位女扮男装的潘家少主听了这番溜须拍马似乎并不高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掌柜的,你下去。”
金算盘立刻应声虫似的带着小二退下了,那姑娘重新看向离鸿,面上浮现出一丝羞赧:“上次蒙大侠相救,小女子心中感念恩德,却始终无法寻到大侠报答,所幸在此处得见。”说着向左右道:“把东西拿上来。”
立刻有下人呈了个锦盒到离鸿面前,离鸿正在满腹疑惑,又不知这是何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那姑娘笑道:“听闻大侠在寻山参,这里是几匣上好的野山参,还请笑纳。”
离鸿一听,恍然大悟:“那日我去的药铺就是你家的产业?”
姑娘掩唇一笑:“我家掌柜认出了大侠,所以急报过来,我这几日在锦州处理些琐事,赶忙撂了手,星夜兼程赶了来。”
离鸿挠了挠头:“这么说,那些稀世古玩、珍奇补品都是姑娘送来的?这如何过意得去,我这就去折算成银两还给姑娘。”
那姑娘忙道:“不过是些寻常俗物,只当做是拜谢恩公昔日恩情,不值什么的。”
离鸿更是不解:“姑娘从方才便说到什么救命之恩,可我委实没有半点印象,不知姑娘是否记错了人?”
那潘姑娘眼圈一红,低声道:“原来恩公已不记得小女子了,”她缓缓坐下道,“我家中人丁稀薄,并无兄弟,家中一些薄产都靠小女上下打点经营,因是女儿身,不好抛头露面,免不了做男装打扮。”
离鸿见她单单薄薄一个人,竟撑起偌大家业,不由得心生佩服,也坐了下来,细细听她讲来。
“去年腊月,我亲自押送一批金银器皿赶往西州,不知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竟引来山匪恶霸劫走了货物,又将我和几个家仆都掳上了山去。”潘姑娘似乎想起当日情景,依旧有几分后怕,拭了拭眼角泪水。
离鸿有些惊讶:“去年腊月么?”
那姑娘点了点头:“那伙匪徒起先不知我的身份,只当是当家账房一类的人物,原要将我等扣住去向潘家索取赎金。只怪我心神不宁,露了痕迹,没几日竟让他们发现我是个女儿身。”她拭泪道,“那匪徒道他们头领得了怪疾,时日无多,竟让我与他成亲,权作冲喜。我怎能受此屈辱,待他们欢天喜地操办之时,便要悬梁自尽,却又被仆人救下。这生死关头,只听外间忽然砍杀起来,乱成一团,我等躲在屋内又惊又怕,谁料须臾之后,却又四下里没了声息,有个大胆家仆出去张望半响,回来竟道那些匪徒已被人尽数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