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舒念的床边，他发着低烧，吃过药此时正在昏睡中。睡前还一直叫着不要责怪李先生。
事情从未有过地混乱着。
LEE还是不得不见，等谢炎到来想保他一命都难。
就算一切从头都是骗局，仍然见不得他死。
带着些自嘲，慢慢走向那间书房。
设想过千万种将要面对的状况，推开门时仍然呆住：LEE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品着陆风的收藏。
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他微微地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也没有丁点地闪躲。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强暴他。”
很好，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当内奸？你在替谁做事？”
他顿住，晃着酒杯的手也停了下来。
心中烦闷难当：“陆叔叔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小念又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是没有。那你呢？”他扬了扬眉毛，“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亏欠的地方？”
我怔了一瞬，说：“那你何不直接冲我来？”
他的表情只凝住了片刻，随即便露出了往常那般招牌式的笑容， “好，这回是我错了。”
他拒绝坦白，哪怕只是对着我一人。
一阵语塞，胸口仿佛火烧一般。
“公司的事，我会向陆风请罪，我等他发落，你别插手。舒念的事，这回是我错在先，我向他道歉。但看在他毫发无伤的分上，”他顿了一下，继续笑着，“还有我们这些年的……交情。”
见我不语，他却不以为意。拿起酒瓶，慢慢地倒出半杯。动作一贯地优雅从容。
“就当LEE叔求你。放我一马，我们言和吧。”说着把酒杯送到我身前。
那曾让我迷乱的妖孽般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刺眼。这张曾吻过百遍的脸，此时让人觉得分外的陌生。
这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人。
回过神时，整杯酒都被我泼上了那张脸。
我把除了他的一切都放到一边，换来一个让他坦诚的机会。之后的一切我与他同担。
他不屑。
这杯酒，我泼得不后悔。
他又怎么会稀罕，我不过是个半路杀出的柯少爷，叶家那人只怕天塌下来也会帮他顶着。
难怪这样有恃无恐。
我果真又犯了傻。
怒火中烧，胸口揪得生疼。
关于叶家人的事，怎么也问不出口，连那人的名字也不想提。
两人难堪地沉默着，一直到敲门声传来。
应了声，陈栗推开了门，“柯少爷，谢家的人来了，说人要交给他们。”
“你告诉他，人是我抓到的，自然归我处置。”
“但是他们非常坚持……”
一阵烦躁。
“你让谢炎放心，我会收拾的。”
陈栗闻罢便顺手关上门，走道上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我看着LEE，他神色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惶恐，他都知道。
我最后只能包庇他，他都知道。
脚步声再次传来，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声。
“柯少爷，您还是亲自……”
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不等他说完我便走了出去。
回身关上门，并落了锁。
要拖住谢炎，在LEE脱身之前，在舒念醒来之前。
谢炎果然顶着一张气急败坏的门神脸。见到我，立刻冲上前。
“那瘪三呢？”
“嗯？”
“我在问你绑架小念的那个瘪三呢？”
“不是说过我抓住的人，我来处理吗？”我说着，回过头看着他，“看到小念了？”
他的表情立刻转柔，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他还没醒。”
“他没有受伤，”我想了想：“他仍在发烧？”
“把那瘪三交给我。”谢炎突然正色，满脸的戾气，“伤害小念的人让他死一百次也不够。”
他不接招。
“这次的事情，跟风扬内部也有些关系，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问清楚。”我看着他，“先交给我，你也不想小念醒来你不在身边吧。”
谢炎果然安静下来。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陈栗悄悄出现在门口对我点了点头。
悄悄松了口气。
LEE想必已经走远。
这些事情虽然全然瞒着陆风，但陈栗毕竟不是我的人，他早晚会知道。到时候，只希望他也能看见我今天所做的，能明白我其实是不想LEE出事的，能决定再纵容我一次。
能为LEE做的，只有这些了。
也好，此时离开，他想必会回去叶承安的身边了。跟陆风做对，如此惜命的他会寻求叶家庇护也是在情理之中。
何况对方还是他的......爱人。
能为了那人和陆风做对，想必是爱惨了他吧。
那人跟他有青春的懵动，相恋的火热，分别的遗憾。
那是年少时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
还有相爱不相守的十多年。
他们在一起，那就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
既然如此，何必招惹别人，何必招惹我，何必把戏做得如此逼真。
胸口纠成一团，这种情绪说不清是愤恨还是不甘，还带这些酸涩。
身心俱疲。
但我一点也不想祝福他。
等谢炎去看舒念，陈栗才走了过来。
“柯少爷。”
“什么事？”
“李先生未必和叶家有联系，”他走过来，顿了顿，才十分小心的说道：“他现在未必会去找叶家人，事情有些蹊跷。”
仿佛在漆黑的房间里照下一束光。
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未必能动摇风扬，叶家的目的只怕不是真的想和陆氏做对。”
他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这次的事情即便全然成功也损不了风扬的皮毛，能从中获利的只是童善。而那些小利对叶家来说，全然不必放在眼里。
叶家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风扬。
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寒意。
想起出逃的LEE，他不会去找那人，他能去哪里？
甚至带着些窃喜，比起从头就是谎言来说，那些小小的背叛仿佛可以全然不用放在心上。
重要的是，LEE并不为叶家做事。
心中百味杂陈。
晚上，才差人向谢炎通报LEE出逃的消息。
谢炎果然大发雷霆。
反复向他保证我会找到人，他才作罢。
舒念的身体却不见好转，当晚退了烧，第二天温度又升了回去，整个人气息奄奄。
坐在舒念的床前，他脸色苍白，手背上仍扎着针头，一直身体都不太好，却不想最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绑架风波中，LEE带来的意外让我无暇分身，竟把他放到了一边，虽然他病着，却连探望都很少。
他转醒时，谢炎正外出处理些公务。
“小洛。”
“你醒了，我吩咐人煮了些粥，你要不要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