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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策臣轨(70)+番外

从此之后,皇帝再未踏入后宫半步,更直接废了采选。

想起那么多韶华正好的女子因着自己的缘故,在宫中流干了泪、熬白了头,顾秉难免有些愧疚,可又不能与轩辕提及,慢慢地,这便成了他心中一根刺。

今日周玦再度提起,更隐晦地提及储位,顾秉心中不得不正视起来。

皇长子与周妃一直被周玦弹压,早已失了圣心,更别谈争夺大宝了。

可皇三子与皇四子呢?

顾秉回过神来时,发觉周玦已不告而别,不由心中恻然,喟叹一声,复又看起公文来。

正值夏日,艳阳高照,抬步撵的宦官衣服上满是汗渍。

顾秉惯来不喜以人为畜,便有些按捺不住得想下步撵。

“勉之?”轩辕留意到,抬着龙撵的宦官便缓下脚步,让两撵并行。

顾秉不适道:“臣想下来走走,正好松泛松泛筋骨。”

二十年的君臣,轩辕立时明白顾秉所思,笑道:“勉之仁善,朕怎么便忘了。也罢,牵两匹马来吧。”

太仆寺的官员立刻奉上两匹御马,顾秉骑术惯来不佳,上马时险些一个踉跄,换来轩辕两声嗤笑。

顾秉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这才有心思打量这恢弘壮丽的大明宫阙。

“这大明宫呢,”周玦兴致勃勃地介绍,“总共有二台、四观、六亭、八院、十楼、三十八门、五十六殿,馆、落、池各一。”

顾秉听着一阵晕眩,心道自己到底出身小门小户,哪里见过这等天家气派。

“哦?这一馆可是皇子们读书的崇文馆?这一池……”轩辕意气风发地纵马向前。

周玦用马鞭一指:“喏,那便是太液池。”

轩辕微一蹙眉。

顾秉留意到,立即给周玦使了个眼色。

周玦立时反应过来,赶紧告罪,一旁却有人阴阳怪气道:“殿号长秋花寂寂,台名思子草茫茫。尚无人世团员乐,枉认蓬莱作帝乡。周相这池名取的虽美,寓意却不甚吉利呐。太液池本是汉武所建,本朝若是效仿了,他日可会有这个思子台?”

这是在以戾太子映射轩辕冕!

这下子别说周玦,就是顾秉的面色也是难看了起来,转身看过去,竟还是钟衡臣。

他如今任太仆寺少卿,难怪会在此处。

“放肆!”轩辕冷声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边借古讽今。看来让你去养马还未让你得了教训,也罢,伯鸣,即刻拟旨,钟衡臣降一级为礼部郎中,主管僧尼之事!”

钟衡臣早已破罐子破摔,自端着他那不合俗流的潁川名士风度忿忿地退下了。

“都是潁川士族出身,他与赵曼修真是云泥之别。”轩辕冷笑。

周玦轻笑:“那您为何不说他与勉之同科,那才是真的一天一地呢。”

顾秉摇头:“就别忙着拿我开心了,我看这池……”

“就叫它太液池,也叫蓬莱池。”轩辕薄唇微抿,“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好了,朕非武帝,冕儿也不是那温吞懦弱的刘据。”

不管怎么说,那钟衡臣还是坏了一行人的兴致,只走马观灯得看了半个时辰,便作罢了。

晚间,一行人暂歇在行宫,顾秉推脱身子不适,晚膳都未用便先行告退了,一个人闷闷地在卧房想心事。

戌时左右,顾秉听得房门响了一声,便道:“来着何人,为何不通报?”

轩辕拎着个食盒,施施然靠在门边:“小可不请自来,犯了顾相的忌讳,只求饶小可一命,他日结草衔环、定当报还。”

顾秉一愣,赶紧起身迎道:“陛下!”

轩辕揽过他,一同在榻边坐了。

安义公公早将几案摆上,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取出来。

见顾秉有些局促,轩辕温声道:“你那脾胃虚得很,在无胃口也用些。”

顾秉笑笑,径自捡了些清粥小菜用了。

本来这些年在轩辕督促下,顾秉身子可算是养好了些,可近来出于某些原因,却还是清减了。

至于是何种原因,二人均是心知肚明。

几案被宫婢收走,轩辕却并未提起驾,安义头都不敢抬地退了出去——朝政繁忙,顾相的身子亦不太好,故而在房事上陛下及其克制,往往每半个月行房一次,其余时间要么在中书省陪着顾相值夜,要么便是在寝宫与顾相相拥而眠。

算算日子,离上次已过了二十余日了吧?

顾秉心中也是有数,任凭轩辕将他往内室带去。

自十五岁通人事,轩辕不敢说是御女无数,也算得其中高手,今夜极尽温存撩拨之能事,几番动作下来将顾秉折腾得几近昏厥。

“陛下!”顾秉被顶得心慌气短,声音都带了哭腔,“秉知错了!”

轩辕停下动作,俯下身贴在他耳边问道:“错在哪儿了?”

他吐息温热,顾秉颈窝耳侧犹如被烧起来一般,哪里还有余力回话?

顾秉满身大汗,犹如一条濒死的鱼。

他久不答话,轩辕干脆抽出身来,只撩拨亲吻。

顾秉被吊得不上不下,下腹的泻火一直烧到心里去,又是个最克己复礼的老实人,哪里做得出迎合之举、又哪里说得出相邀之语?

当轩辕手指深入桃源之时,顾秉再无法忍受,啜泣道:“臣不该不信陛下……”

轩辕顿住,看着他眼睛。

顾秉眼神已然涣散,呢喃道:“臣也不该如后宫妃嫔一般,只念着保住冕儿的储位,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轩辕心中一酸,实在不想听他这等自贬之语,干脆深吻住他,又极温柔缠绵地将他送上绝顶。

虚脱之后,顾秉将脸埋在轩辕怀里,眼泪却是止不住了。

轩辕拥着他,只觉心疼,不由怒道:“全怪周伯鸣,没事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顾秉打断他:“与伯鸣兄无关,是臣……”

轩辕裸着身子下榻,从哪里顺来一个密匣,取出个卷轴,直接打开扔在顾秉面前。

朕临御廿载有余,内诛叛贼,外驱北狄,幸赖天地宗祀默佑,不致天下荡覆。朕御极以来,夙兴夜寐,经纬乾坤,不尝少懈。然朕幼治经典,永鉴兴废,深知朕非圣非贤,今已至耄年,日赴庸暗,深忧以老迈误国,累及生民,自当追踵尧舜,退政归闲。皇太子冕,慈俭仁善,孝悌勤慎,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望其上顺天命,下体民心,勿失朕望。

“勉之,你听好了。朕的太子从前是,现在是,日后也只会是冕儿,”轩辕定定地看着顾秉,“一是因为他是元后嫡子,名正言顺;二是他本就是皇子中最出挑之人,江山大业交付予他,朕才安心;更重要的是,除去他登极大宝,不会有新帝善待于你。”

顾秉顿首:“陛下龙体康健,定然万岁千年,怎会走在臣前面?何况陛下最是知臣,离了陛下,臣怎会苟活一日?”

轩辕将他扶起重新搂回怀里:“待冕儿十八,朕便让他监国,带他及冠,朕便会直接传位给他。这密旨一会京,朕便交给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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