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上海不由语塞，城市与城市之间恋爱，比起人类要简单许多，却也复杂许多——简单在不存在什么法律关系、财产分割，复杂在没有成文的规定也没有法律保障。上海作为全中国营商环境最好、法律意识最强、开放程度最高的地区，一旦进入一段关系，首当其冲的就是考虑如何将其制度化，于是兴冲冲地草拟了1000多页A4纸的条款寄给南京。
彼时的南京收到这么一本书，只是嘿嘿一笑，扫了眼目录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对上海说，“我懒得看了，我但凡有什么违章违规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我酌情修改。”
上海气结，只想着南京这么粗枝大叶，肯定难免有疏漏之处，便想着如果哪天南京犯了诸如忘了交往纪念日、他和江苏同时掉下水却救江苏、和安徽小兄弟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等大错小错的时候，他就可以得意洋洋地拿出这本条例，从此占据道德制高点，讨些平时轻易讨不到的便宜（\\(^o^)/~）。
只可惜事与愿违，南京虽然大大咧咧，可和他交往后，却竟然规行矩步，没犯过半点忌讳。
“都说你缺心眼，我看你的心眼全用来和我斗智斗勇了。”上海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南京在那边嘿嘿直笑，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么，我这次马拉松前六名都是黑人，到了第七名才有了中国脸孔，我看啊，现在这些黑人就忙着来我们这参加各种马拉松拿奖金了。”
水都已经凉了，上海不无挫败地起身，披上睡袍，“你开心就好。我就没那么舒服了，这种大型活动，办一次少半条命，我现在觉得我是不是年纪也大了，怎么觉得那么无趣……”
他猛然顿住，看着坐在外间沙发上笑吟吟的南京。
南京仍穿着运动服，头发似乎曾经湿透又干了，头顶的运动发带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20多岁的青年。
“怎么，说我不重视，我不就来了么？”
上海走过去想抱他，却被南京躲开。
南京一边笑一边解释，“我从马拉松直接过来的，我没跑完，跑到玄武湖的时候从火车站直接坐火车过来的。还没洗澡，浑身汗臭味。”
上海还是伸手将他揽到怀里，“没事，再臭我也不嫌弃。唔，你家桂花谢了。上个月碰到的时候，你浑身都是桂花味，这香水高级极了。”
南京嗤笑一声，“桂花多了去了，苏州杭州扬州谁家没有同款啊？”
“我又不会去抱他们，”上海松开他，“真的全是汗，去洗澡。”
南京伸手，“我先过来的，衣服秘书还没送过来。你要不要先借我一套？”
“裸着吧。”
话虽这么说，过了半小时，南京还是舒舒服服地穿着上海的真丝睡袍，躺在上海膝盖上，任由上海给他吹头发。
“舒服。”南京舒服地哼了一声。
上海揉着他软软的一头呆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笑道：“所以你终于认识到我们上海人疼媳妇天下第一了吧？”
“你问过重庆成都他们的意见了么？”南京轻哼了一声，见上海眼睛眯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话锋一转，“不过我个人完全同意，完全赞成。”
第十四章 番外一（下）
吹完头发，才是下午1点多，上海2点半有事，南京是旁观明天早上的开幕式，故而两人还有片刻清闲可坐在一块闲聊打趣。
“这次进博会，”南京长叹一声，“不知道时机算是好还是不好。外贸战不得不说，对咱们影响还是挺大的。”
上海也默不作声，长三角有一个算一个，美国都是最大贸易伙伴、最大出口国，“你还好了，苏州他们这些外资依赖重的城市，这次才是前途未卜。”
南京笑笑，“呵呵，他血厚，没事的。”
上海搂着他，“我看报纸，你上周忙的很啊，又是腾讯、又是台积电，怎么，终于开始着急知道要进取了？也是你聪明，知道去往民营大佬那边钻营。”
“我其实一直都在努力啊，去年不是还有阿里巴巴江苏总部还有小米的华东总部么？是你没注意罢了。”南京摇摇头，“我从来都觉得呀，外国人靠不住，咱们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起南京的从前，他确实有一百万种理由对外国人有成见，上海也完全理解，“不过你也不能太保守了，毕竟当下，只有开放才有未来。”
南京嗤笑一声，“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开放先行者了，也知道你明天要开那个重要的大会了。下午晚上你肯定没空，你去忙，我也去和自己省里兄弟们集合，咱们明天见吧。”
上海扫了眼手表，点头起身穿衣服。
南京托着下巴看着他脱了睡衣，一层层往身上套衬衣、马甲、西装外套，赶在他穿西裤前伸手戳了戳他那双雪白的大长腿，嬉皮笑脸，“秀色可餐。”
上海将衣服扣好，低头亲了他一下，“老不修。”
两人各自忙着，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才远远碰到。
会上，南京迷瞪着眼听主旨讲话和新开放举措——进一步降低关税、增设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新片区、在上海证券交易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
旁边的杭州满脸艳羡，南京扫了他一眼，“人家是位面之子，嫉妒不来的。”
杭州叹息，“好歹咱们也不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得了，好歹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了。”
南京不以为然，“好什么呀，继续虹吸咱们，咱们继续服务他呗。横竖国家现在主推的就是城市群，他要是最后把咱们都并了，我看也省事，万事大吉。他那书记不是从我江苏调过去的么，之前在南京的时候提过东京都市圈，我看啊，他最终和我们合体，就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杭州苦笑，“你们横竖是两口子，合体过多少回了，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敬谢不敏了。”
南京的脸皮也是厚到了一定境界，“没多少回，小心我告你毁谤啊。不过这种事情，光是政府层面推也未必有用，还是要看当地经济文化以及民众认同感了，就拿江苏来说，苏南几市包括南通，对服务上海融入上海肯定一点意见都没有，而我家嘛……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我本人就是穷死了，也不想被任何人并了！”
杭州笑笑，看着台上光鲜的上海，“可惜我们浙江的自贸区在舟山。”
南京冷笑：“全国12个自贸区，你看我们江苏有一个么。”
杭州知道自己戳中他痛处，赶紧转移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觉得你们俩在一块之后，也没啥特别的，怎么也没个蜜月期之类的？”
南京老神在在，“谁说没有，咱们俩蜜里调油的，你看不出来啊？”
许是感觉到他二人在调笑，坐在前排认真听发言的上海突然回头，警示地看了他们两一眼，杭州满是歉意地笑笑，南京则不以为意地对他挑了挑眉，换来上海一个佯装愤怒却又分明无奈至极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