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仔细听着,“那先生能把司马懿的联系方式给我么?”
他没有求根究底,荀彧有些惊讶,随即轻笑:“孙二公子确实聪慧,好,我待会发短信给你。”
司马懿志向高远,一直以来不算是曹魏的核心成员,传闻曹操对他颇有猜疑,但他与曹丕关系极好,算是曹丕集团的军师级人物。曹丕与孙权谈天时曾经说过,吴质算是可以出主意的玩伴,而司马懿却是可以托付大业的肱骨。如今曹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司马懿却不在毫州,想来除去曹操的猜疑,多少司马懿也在避嫌。
良禽择木而栖,希望司马懿不要忘恩负义的好。
孙权轻叹一声,拨电话给司马懿。
第一次无人应答,孙权锲而不舍,第二次响了十几下才有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你好。”
他的声音太冷,让孙权想起刚刚认识时的曹丕,他们应该是一类人吧……
“我是江东孙仲谋,曹操给我十天时间查出真凶,希望先生帮我。”孙权恳切道。
许久没有说话,孙权深吸一口气,“子桓对你很是信任,如今他情况危急,为了救他,我和曹孟德定了契约……”
“说吧,想知道什么。”司马懿不假思索地打断他,“既然你真心帮子桓,我一定也不遗余力。”
孙权梳理了下思路,“我还是倾向于家里人作案,一定是在保险箱拿出来到曹冲吃药那段时间内出了岔子。这件事情和曹植应该有关系吧?但是我觉得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
“他没有,别人有啊……”司马懿轻声说。
孙权蹙眉:“我家里人员简单,也没看过甄嬛传什么的,实在不懂这种豪门里的弯弯绕绕。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曹植扳倒曹丕?难道是曹彰?”
司马懿笑出声来:“刚刚以为你是自谦,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嗯,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谁好,若是有什么交情多半都是想得到什么。譬如我们跟着二公子不也是为了在曹氏的功名利禄么?没什么好否认的,光明正大地承认,我们也会光明正大地扶持二公子。二公子有我们,曹植也会有他的人,我们用阳谋,兴许他们就会用阴谋。”
“何况,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孙权若有所思,突然笑了,“可敌人的朋友终归不是自己的朋友,而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多半朋友也当不成了不是么?”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司马懿犹豫片刻,“我正在帝都谋求贾先生的支持,有进展会和你联系的。对了,二公子还好么?”
孙权黯然:“我还没有见到他,曹操说他在静思己过,后天才让我见他。”
“代我向二公子问好。”
孙权挂了电话,只觉头痛欲裂,回想起他和曹丕在台城的对话,心中暗骂,这下子好了,一个处理不好他们俩恐怕真的都要永垂不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见到曹植的时候,后者正盘腿坐在飘窗上喝酒。同样的事情,他和他哥哥的做派总是截然不同,比如说作诗,曹植总是一挥而就,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而曹丕往往会轻蹙眉头,一副苦吟诗人的做派;再比如说话,曹植快意恩仇,喜怒哀乐溢于言表,而曹丕虽然口才极佳,但奉行讷于言敏于事;喝酒这件事吧,曹植年纪虽小,却很豪迈,大口大口下的极快,还常有醉酒闹事的传闻,曹丕就要克制很多,若是喝酒也多是小酌,似乎更关注与喝酒这个活动本身多于酒精的吸引。
此刻曹植脸颊晕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状似无意,但眼中的戒备却显而易见。
真是小孩子,孙权暗暗想,嘴上却说:“四公子,久违了,在学校我们见过一面。”
曹植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孙仲谋,父亲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看也不过如此。”
孙权微笑:“确实,不要说子桓了,就是比起子建弟弟你,我都要差上一截。”
曹植眯起眼睛:“他一个连弟弟都不放过的杀人犯,你竟然还帮他说话?真是执迷不悟。”
“嫌疑犯,”孙权纠正,“公安机关没有逮捕,检察机关不曾公诉,法院未尝判决,四少爷从哪里看出来他就一定是杀人犯了?”
曹植放下杯子,“不管你怎么狡辩,现在都是证据确凿,福尔摩斯不是说过么,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真相。只有他一个人接触过药,还能是别人栽赃他不成?”
“确实不可能。”孙权淡定状。
曹植挑眉:“你看连你都没有……”
孙权悠悠道:“因为栽赃他的不是人……”
曹植没有答话,手指扣住酒杯,关节微微发白,孙权站起来往门外走,“难道你和曹丕二十年的兄弟,就一点美好回忆、兄弟之情都没有?”
曹植抬眼看他:“来找我你就找错人了,因为我是真正的旁观者,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但是到了如今的田地,我相不相信难道还重要么?”
孙权看他:“你能对天发誓你不知情么?”
曹植目光闪烁:“我曹子建对天发誓,冲弟被毒杀身亡一事我当时并不知情。”
孙权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并没有否认现在是否知情,但以他和曹丕先前的龃龉,指望他说出点什么来简直是痴人说梦。何况,曹冲去世,曹丕被软禁,他不正是最大的受益者么?
“你来做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孙权抬头,发现是个气度雍容的贵妇,若是年轻个二十来岁,想必比起甄宓都不会逊色。
“卞夫人,我方才是找四少爷聊天的。”
卞夫人看他,冷笑,“你就是江东那个爱管闲事的小子?”
她的态度如刀般尖利,孙权不禁感到诧异,“呃,卞夫人,曹丕的事情于你于我于曹植都不算是闲事吧?”
卞夫人却没有回话,冷哼一声便进了曹植的房间。
孙权默默看她的背影,不由觉得曹丕在这种爹不疼娘不爱哥哥早逝弟弟不乖的环境长大还能维持如今的心理状态,真是神人。
曹家的膳食尚可,但比起孙家的厨子来,恐怕还是差上一大截。午饭的时候,孙权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索案情卡壳,又想起一直到明天才可能见到曹丕,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怏怏地放下筷子。曹丕那人心事极重,现在又被无赖成杀害弟弟的凶手,还不知道又写了多少自怜身世的诗,作了多少哀怨的赋,想起那人如今眼角眉梢可能会有的萧索寂寥,孙权莫名心里一抖。
曹彰早上已经见过,一没动机,二没时机,于是便初步排除了他的可能性,现在剩下的就是曹操的结发妻子丁夫人。自从曹昂死后,她和曹操的关系便陷入了冰点,早已分居和离婚无异。曹丕他们弟兄几个相继出生后,曹操干脆将卞夫人扶正,如果没重婚的话,甚至有可能和丁夫人办完了离婚手续。至于丁夫人为什么还留在曹家,孙权曾经问过曹丕,曹丕却只是蹙眉叹息,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