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劝女主向善[穿书](127)+番外
与其说这是谈话,倒不如说这是一道考题。
一道,决定是否能真正拉拢穆山的考题。
柳宁欢收起了调笑的心思,站在原地思考,没有说话。
穆山直勾勾地盯着柳宁欢,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裘信也不捣乱,只是目光不断在几人身上游走,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氛围有些严肃,柳贞连呼吸都不敢重,乖乖地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宁欢说:“打仗……肯定是要打的。我们跟阿尔泰族人的矛盾,主要是资源问题……”
穆山一脸严肃地看着柳宁欢,说:“资源?”
柳宁欢愣了一下,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切矛盾都是物质的矛盾……”
这话有错吗?当然没错。柳宁欢不知道穆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两个国家之所以打仗,不就是因为饥荒和资源吗?这是文本里给出的理由,是柳宁欢“钦定”的理由。
当然,埋在文本之下更深的逻辑其实是……故事需要发展,赵湛和清伶需要一个外部敌人。但这种事情不可对人言。
不知为何,穆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很不能理解她似的。平复好心情之后,木山对柳宁欢说:“对公主来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仇恨,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你的意思莫非是,如果日后阿尔泰族发展起来了,我们还能跟他们通商交流?战争,不是这么赤/裸裸的东西。”
说完这些,穆山竟然转身走了。柳宁欢看着穆山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懵逼。她望着裘信,说:“我是不是搞砸了?”
裘信略带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不怪你,你没有上过战场。”
所以不懂那些刻在血液里的仇恨。
柳宁欢看着裘信,静待解答。裘信的视线投向遥远的北方,说:“破岳出生于边陲小镇,她七岁时亲眼目睹父母被阿尔泰人杀害,要不是陈将军的副将及时救了她一命,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为了救她,陈将军的副将不幸身亡。陈将军将破岳带在身边,教她杀敌、布阵。她从小就浸泡在仇恨里,不只是她,陈将军也是。陈将军如今孤身一人,是因为他的妻儿都死于阿尔泰人之手。”
柳宁欢给穆山的设定,是保家卫国的铁血将领,哪怕被俘虏也从未做过对不起赵国的事情。
听裘信说了穆山和陈将军的身世之后,柳宁欢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穆山不就是翻版的陈将军吗?
这么一说,柳宁欢此时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以文本为基础而构建的。那么里没有提及的部分,又是如何衍生出来的呢?
你该如何认识一个人,并据此推测这个人的行为模式?
你该如何认识世界,并推测世界的运行逻辑?
每一个世界都该是逻辑自洽的,否则就该崩溃了。这个世界安安稳稳地延续到现在,哪怕剧情被柳宁欢自己改得千疮百孔,但也依然□□着。这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依据的原生逻辑并不是某个固定的情节点,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比如说,人设。
清伶从未改变,赵湛从未改变,裘信从未改变,穆山也从未改变。她们的偏好和行为模式跟文本一模一样,柳宁欢的出现只是提供了另外一种选择。
就像是……对,就像是火车。火车的速度和方向没有改变,只不过轨道发生了改变。
柳宁欢心里一动,面前的事物以一种抽象但简洁明了的形式重新呈现,她好像在看一个条分缕析的思维导图……
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问题就会变得很简单。
裘信发现柳宁欢出神,叫她:“公主?”
柳宁欢回过神来,却又好像漂浮着。这是大彻悟带来的副作用。
柳宁欢说:“陈将军和穆山,从来没有站队。他们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裘信说:“公主与石老板走得近,商人思维重。倒也不是说不好,只不过有些情感是无法磨灭的,尤其是对于血气方刚的军人来说。”
柳宁欢在心里反驳:并不是商人思维的关系,只不过是我太狭隘了。
赵湛参过军,她了解那种无从发泄的恨。所以军人天然地站在她那一方,穆山最开始亲近柳宁欢,也是因为柳宁欢曾经发表过关于军需物资的观点。
换句话说,裘信是摇摆位,但穆山不是。
柳宁欢转头看向裘信,眼神里带着探究。
裘信这列火车的速度和方向,又是什么呢?
裘信说:“公主这样看着我,我会自作多情的。”
柳宁欢问:“如果让你选,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人。清伶说不知道,然后直接复制了她的梦想;云景说当下做的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那么裘信会怎么回答?
裘信一展扇子,遮住了脸,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可以选,我不想做宰相的女儿。”
柳宁欢看着她。
裘信苦笑一声,说:“大家族的盘根错节,公主也曾领教过。公主是皇家人,还能置身事外,我却不可以。然而细说也没意思,毕竟已经生在了此处。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当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柳宁欢若有所思。
轨道限制了一列火车,也定义了一列火车。
裘信最想挣脱的,恰恰是最能束缚她的。
裘信自觉失言,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石老板到了,公主要过去看看么?”
顺着裘信指的方向,柳宁欢果然看见了石憧。柳宁欢挥别裘信,走到了石憧身边。
石憧说:“我来晚了。”
柳宁欢说:“宴会正要开始,还不算晚。”
此时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坐下了。
柳宁欢拉着石憧,捡了挨在一起的两个位置落座,没想到对面就是赵湛和清伶。
柳宁欢:“……”
冷漠的表情都要收不住了。
赵湛甚至遥遥地对她敬了一杯酒。柳宁欢敷衍地回敬一杯,然后喝下了。
石憧对柳宁欢说:“清伶一直在看着你。”
柳宁欢一抬眼,正好对上清伶的眼神。清伶很奇怪,眼睛异常空洞,里头没有情绪,就像个木偶似的。
皇帝皇后致辞,群臣说了些天保九如之类的客套话,就开始上菜。
御厨做了很多菜,精致而小巧,听说每个人上的菜还都不一样。柳宁欢望着自己面前的辛辣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也太辣了吧……这真的是人吃的吗?
她用筷子蘸了一点儿菜汁,舔了一下就觉得自己要上天了。
古代人吃这么辣的吗!
石憧问她:“怎么了?不好吃?”
柳宁欢苦着脸说:“等下一道吧,要是今晚吃不饱,待会儿可能要去阳翠楼加餐。”
石憧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而见得对面的赵湛站了起来。
赵湛端着一盘菜,放在柳宁欢跟前,又把柳宁欢面前的那道辣菜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