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68)
当然,世间女子那般多,也要看能叫他动心的人到底是谁。
沈霁觉得这些算计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左右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
疏朗一笑,漫不经心回答:“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孑然一身,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自然要看紧了。听说陛下后宫多了位昭仪娘娘,想来陛下也寻到了那位命定之人。”
这位倒在路边被陛下带回宫中的昭仪娘娘不是旁人,正是谢兰音异父异母的妹妹——谢凝黛。
听到此言,萧晗光唇畔笑意淡了些许,“不过是放在后宫中当个摆件罢了,何来命定之人?”
沈霁目光微闪,不再继续言明此事,转而说起姜岸之事。
君臣商榷一番,想好要如何从长宁侯身上谋取多些利益,待到说完,萧晗光这才宣姜岸入殿。
……
谢兰音初来宫中,并不认识宫里的路,给她带路的是萧晗光身边的内侍总管。
他待谢兰音态度殷勤,行事妥帖,事必躬亲,显然是因为沈霁的缘故才待她如此特殊。
“沈夫人,前面就是昭仪娘娘的住处,您且放心,陛下就是怕您在宫中太过无趣,才让娘娘陪您聊会天。”
谢兰音听说过这位娘娘,只知是陛下从宫外带回,至于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
唯恐摸不清楚这位娘娘的性情,轻易惹怒了她,谢兰音问得极为小心:“不知这位娘娘可有什么忌讳?”
内侍总管似笑非笑看了眼谢兰音,“其实是昭仪娘娘主动想要见见您,她同您认识。”
此话一落,她更觉诧异。
直到来到殿中,贵妃榻上一女子慵懒躺着,身侧宫人玲珑剔透玉指轻轻取下葡萄,剥去薄薄外皮,小心翼翼送入她口中。
她微微眯起眼,显然极为享受,直到谢兰音入殿,嗅到那股熟悉的清冷香气,她才像是倦怠的猫儿般睁开眼睛,望向殿门时候,目光如炬。
“阿姐,你总算来了!”
谢凝黛面上堆起笑意,从榻上起身,宫人连忙送上狐裘披肩。
“娘娘,莫要着凉。”
地面铺满厚厚绒毯,一旁香炉燃着薰香,谢凝黛没有理会那个宫人,疾走几步来到谢兰音跟前,牵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凝了她好几眼。
“昨日便听说你同太傅成婚的事,可惜陛下让我在宫中待着,我想阿姐生得那么美,昨日身着嫁衣定是倾国倾城。”
谢凝黛满眼皆是笑意,似乎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谢兰音很是不习惯她拉着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将手抽回,眼观鼻鼻观心,“昭仪娘娘。”
虽说谢凝黛身为萧晗光的嫔妃,但谢兰音有诰命夫人在身,故而并不需要向她行礼,只要简简单单问安便可。
见她态度这般冷淡,谢凝黛捂唇轻笑,拉着她落座,“这儿葡萄倒是新鲜,陛下赐下的,向来太傅府里头也不缺这些,不过好歹阿姐来了这一次,我总要好好招待一番。”
说完这些,她挥了挥手,让宫人尽数退下准备茶点。
吩咐完这些,她又耐心解释起来:“阿姐放心,我还记得你喜欢的口味,都叫她们做你喜欢吃的吃食呢!”
她径自邀功,忽略掉谢兰音的疏离冷淡。
谢凝黛同旁人不同,谢兰音早就知道,先前分明责骂过她,结果被姜照掳走的时候,也是她一心要来救,真是看不懂此人做法。
要说她真同自己姐妹情深,便要去勾引江柏舟,可要说她冷心冷肺,策马同姜照对峙也是她。
左右同江柏舟已是过去,思及后来她的做法,谢兰音总算开口:“既然你跟了陛下,后宫刀光剑影不太一般,万事皆要小心谨慎,不可肆意妄为。”
宫中女人不少,不少人还有背景,要是谢凝黛真按照从前那样的活法,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闻言,谢凝黛眼睛总算亮了起来,眼底笑意更深:“我就知道阿姐还是关心我的。”
谢兰音并不觉得自己在关心她,不过看在往日情份实话实说罢了!
“言尽于此,听与不听皆是你的选择。”
话毕,谢兰音转身便要离开。
她自认为同谢凝黛无话可说,可偏偏,谢凝黛非要拦着她的去路。
“阿姐才来一会儿,怎么急着ʟᴇxɪ要走?我已经让小厨房准备点心,阿姐就不想尝尝吗?”
“若是你想利用沈霁的权势巩固宫中的地位,还是尽快放弃这个想法,我不会帮你。”
面对谢凝黛的殷勤款款,谢兰音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谁知,谢凝黛却摇了摇头,径自发笑:“阿姐真是心狠,不过我找你也是想要说说话,和这些权势方面的东西毫无干系。”
她说得分外干脆,乍然瞧着没有半分算计的模样,似乎真心实意。
谢兰音摸不清她的姿态,直到她接下来的那句话,脚步顿在原地。
“这么多年了,阿姐就不想知道为何爹爹对你和娘的态度那么憎恶?”谢凝黛幽幽笑了笑,自顾自用纤纤玉手缠绕着一缕发丝,“等茶点来了,我便为阿姐解答这个疑惑。”
第四十三章 旧事(二更)
花茶馥郁幽香, 精致佳肴琳琅满目摆满整整一桌。
“阿姐,这个糖酥饼可是我特意差人做的,足足做了十来回才做出曾经吃过的那家口味, 你快尝尝看!”
谢凝黛笑意盈盈将那碟点心取出,推到谢兰音面前。
她本想亲自喂,可不知想到什么, 最后还是悻悻作罢。
谢兰音拿起一块放到口中, 咬下, 香甜可口, 瞳孔划过一抹错愕。
谢凝黛没有忽略她的表情,心满意足兀自拿起一块, “还是当年吃的糖酥饼香甜, 这一次我可是试了好多次, 阿姐不夸夸我?”
她扬起眉梢, 眼底尽是自得, 似乎同当年初尝点心的模样一般无二。
遥想往昔种种,谢兰音眼底难得多了些许笑意,慢条斯理将这糖酥饼一一吃完。
谢凝黛递过一方帕子,谢兰音用其一根根手指擦拭干净, 随后将帕子搁在一旁, 漫声道:“说吧, 谢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 对着那位生父, 谢兰音不带一丝感情, 直呼其名。
而多年耿耿于怀的旧事, 也终于揭开那层隐秘的面纱。
“当年云氏怀有身孕, 谢远正好出了趟远门, 谁知回来后,竟错愕发现她的屋中多了一双陌生男子的鞋履。”
轻描淡写一句话,像是一块碎石落进湖畔,激起千层巨浪。
这一刻,谢兰音呼吸一窒,后背隐隐泛凉,手指冰冷。
片刻,她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底躁乱的心绪。
“所以——他怀疑我娘……也怀疑我并非他的孩子?”
谢凝黛颔首:“此事谢远一直没有和人说,就连我娘——他也没有说,或许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难堪,折了他的面子。若不是那回他喝醉了酒痛骂云氏,被我娘听了个正着,我也不知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端倪。”
谢兰音不明白谢凝黛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她,不过能够知道背后真相,叫她多年不明不白的忿恨放下不少:“多谢你。若是今日你没有说,我恐怕这一辈子都被瞒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