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登基以后(5)
君王的车架从后山刚修好不久的坡道上来。
萧长霆一只脚已然踏上车辕,回头之间却见谢琉霜依旧站在原地,她的身子格外单薄,衣角被风吹得扬起一道翩跹的影子。
萧长霆没有动作,只是目光依旧凝在她的身上不放。
谢琉霜似乎仍未察觉,直到奕怀上前低声劝说道:“这位夫人,陛下好歹救你性命,如今有伤在身,你可莫要拂了陛下的好意。”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谢琉霜明白出了这种事情,就算她再不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抬脚走到马车边上,萧长霆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谢琉霜自然看在眼里,她紧咬齿贝,低声说道:“不劳烦陛下费心。”
紧跟着,拎起裙摆,迅速入了车中。
萧长霆接了个空,却也不恼,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格外冷鸷森寒。
在场之人都看到这一幕,个个低下头噤若寒战。
车轮碾过地上的落花轱辘轱辘行进,谢琉霜依旧拎着花篮,纤长的手指将其攥紧。
萧长霆瞥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点点试探,“你很紧张?”
谢琉霜低眉答道:“臣妇第一次得见圣颜,故而有些紧张。”
她自认答得合情合理,却听到萧长霆冷笑道:“第一次?是这样么?”
出口的这句话瞬间摄住谢琉霜心魄,她低下头去不敢去看此时萧长霆的表情,然而实则,她的心底却打起擂鼓,默默思量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长霆误以为她是不敢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反正已经找到了她,从前发生的事情待日后慢慢细究便是。
因而接下来一行,直至回到皇宫,萧长霆都没再盘问她些什么。
早已恭候多时的太医连忙拿上药箱查看萧长霆腹部的伤口,幸好那柄短刀没有淬毒,否则这么长的一段路,恐怕早就毒发身亡。
即便做过简单的包扎,但伤口还是很明显,也是萧长霆忍耐力极强,否则换另一个人,这么多的药粉撒在上面,怎能闷不吭声?
如今萧长霆的身份很不一般,作为天下之主的帝王他没有吩咐,谢琉霜就不能离开。
她静静站在角落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柔软花朵,即便她不置一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她生得天姿国色,鸦羽般的青丝如瀑,眸含秋水,身姿柔桡轻曼,就算说她是巫女洛神都不为过。
在场之人几乎都是从佛寺回来都见过方才的那场画面,尤其是帝王不顾自身安危为一妇人挡刀的那一幕,真要说出去的话可不得惊呆众人的下巴。
包扎结束,太医说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战战兢兢和其余的内侍一同退出去。
谢琉霜也想要跟着他们一块离开,才刚一转身,萧长霆却很快出声叫住了她:“夫人想去哪里?”
他坐在床榻边缘,眉目间沾染着浓浓的冷意,走在最后的奕怀偷偷瞥了他们一眼,放低脚下的声响,小心翼翼走出去并且贴心地关上殿门。
侯在外面的宫人早就好奇无比,正想追问奕怀,却被奕怀狠狠瞪了一眼,顺便警告着:“陛下的事情不要过问,否则到时候人头落地我可保不了你们!”
好奇心颇重的宫人们瞬间止了声,把一肚子的疑惑咽了回去。
……
殿内,清风吹拂而过,卷起垂落在地上的绡纱帷幔。
萧长霆凝着站在他数米之远的谢琉霜,唇角勾起:“谢窈,你不打算说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吗?”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甚至以为她死了,可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她真的葬身海底。
然而,当他重新看到谢琉霜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先是多了一抹欣喜,紧跟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绝情,然后毫无留恋嫁给别人?
就算、就算当时他说的话有点重,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等上一等,就不能仔细想想也许他也是有难言之隐?
“谢窈,孤在问你,孤要你回答!”
见她久久不出声,萧长霆的耐心渐渐消失殆尽,面上的冷意就像是山川之巅的寒冰,无法消融。
“陛下。”
一束日光穿透花纹紫檀窗落在地面,谢琉霜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眼眸湛湛清明,像是潺潺溪涧澄澈明净。
霎那,萧长霆的心脏漏跳一拍。
直到她接下来的那句话,瞬间将他所有的悸动彻底打碎。
“陛下可是认错了人?臣妇名叫谢琉霜,并非谢窈。”
第4章 失忆
轩窗支起一条细缝,一株木芍药探进,蓓蕾初开,妍丽美艳。
距离宫殿不远处,一只娇小的雀儿停在树梢啾啾啼鸣。
然而此刻,殿内的氛围窒息无比。
谢琉霜站在原地,再温暖的日光也驱散不去她心底蔓延而上的无尽冷意。
她抬起纤长的脖颈,宛若天鹅般白皙,眸光清亮剔透,看不见任何瑕疵污秽。
良久,眼前的男人眼眸像是浸染着夜幕之中的浓墨一般,沉郁到叫人心悸生寒,出口的话语更是冰冷如霜:“怎么,你现在就这么想躲着我,更是不惜说出这样拙劣的借口?”
若说最开始萧长霆对她留有温柔的眷恋,到了现在,被她这句轻描淡写的否认击溃得化为齑粉。
他的眼眸寒光凛冽,几乎要通过她那双澄澈明净的眼眸,直直落到心底深处。
谢琉霜不避不让,坚决地看向他,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位陌生人,眼底没有任何波动:“陛下,臣妇只有谢琉霜这一个名字,若是您不相信的话,尽可以让人去查,便知臣妇没有撒谎。”
她的言之凿凿和强硬的态度,以及眸光之中的冷然叫萧长霆的心骤然凉了半截,看着面前这张和五年前相似的面容,这一刻,萧长霆的心生出几分不确定。
莫非,她真的不是谢窈?
还是她在骗自己?
这一刻,萧长霆也有些不确定了。
正在这时,忽而听到门外奕怀的声音传来:“陛下,陆少夫人来了。”
萧长霆抿唇:“她是谁?”
奕怀斟酌着词句,解释道:“是太傅义子的妻子。”
说到这里,萧长霆有了印象,不过并不打算让她进来。
“你让她去外面等着。”萧长霆沉声道。
随后,萧长霆的视线重新落在谢琉霜身上。
“孤不管你到底叫谢窈还是谢琉霜,若是真的在骗孤,孤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这句话夹杂着无尽的寒霜,字字句句像是锋利的刀剑剐着人心,骇得人遍体生寒。
谢琉霜因为他的这句话面色苍白了瞬,又很快恢复平静,镇定自若道:“陛下,臣妇所言字字属实。”
她几乎是咬着舌尖才艰难将这句话说出来。
而她口中的“臣妇”二字着实深深刺痛了萧长霆的心,萧长霆挥了挥手,“出去。”
谢琉霜早就不想继续待下去,听闻这句话如释重负,行了一礼匆匆离开,直到出了大殿,才惊觉后背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