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师妹?”
方奶奶:“啊?”
陆老夫人:“你觉得呢?”
方奶奶:“我觉得?我觉得……加点葱花炒着吃或者隔水蒸成蛋羹,都不错。”
陆老夫人:“……”
大概凤凰蛋真的受够了总是被人惦记着炒了吃,就在这时——
咔嚓!
火红的蛋壳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方果,陆老夫人和方奶奶同时将目光投射到凤凰蛋上。
而就在疑似世界最后一只凤凰即将破壳重生的时候,陆文修正在外面的客厅里和老中书令下棋。老中书令脸上的表情远没有刚才面对方奶奶他们时那样轻松,甚至是有点凝重的。
“你最近的工作推进得不太容易吧?”老中书令问。
“但凡是大的社会变革,总会遇到阻力。如今能保持这样和平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陆文修在棋盘上落子,神情还像往常一样平静淡然。
老中书令吹起胡子,嗔道:“算了吧,你小子就喜欢嘴硬!我知道,你现在需要应对的局面很棘手。”
陆文修这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将老中书令的十几个棋子默默吃掉。
老中书令看得一阵肉疼,特别想掀了棋盘暴揍面前这臭小子一顿,不过最后还是拉长脸道:“好啦好啦,输了!不玩了!”
陆文修开始老老实实收拾棋盘。
老中书令很郑重地看着他,忽然道:“不然的话,我们就动用那最后一步棋吧!”
陆文修整理棋盘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老中书令,目光中微有诧异,“您真的决定了?”
老中书令:“不是我决定了,现在当家的是你啊。你有没有那个信心,可以处理好接下来要应对的大麻烦?”
陆文修沉默片刻,“在您伪装被刺杀的那天,我们一并劫掠了保密部的记忆符,那些记忆符里封存着数十万乃至百万普通人对阵法世界的记忆。一旦将记忆符销毁,这些人就会立刻找回那些被保密部清除的记忆。”
老中书令安静地听着陆文修陈述这个他们早就埋下的一步棋子,目光幽深,表情无波。
陆文修:“老中书令,您预想过九州阵法师世界与普通人世界的隔离被打破,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吗?”
老中书令闭上眼,微微扬起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幽幽叹道:“小陆啊,你没发现吗?九州大陆上的五行灵气,好像有了复苏的迹象了。不只是九州,全世界范围内的灵气,都有了不同寻常的复苏征兆。我想东瀛那边,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屡屡犯境试探。”
陆文修:“也就是说……”
老中书令:“也就是说,无论我们要不要走这最后一步棋,在灵气复苏的大背景下,普通人世界总会有一天,知道阵法师世界的存在。甚至可能会有更多的普通人觉醒阵法能力。九州,将不再是一个需要时刻遮掩的秘密。”
而与此同时,方家的里屋,又是咔嚓咔嚓两声响传来,蛋壳上的裂痕变得更大,最后干脆被撑开,自里面顶出一颗毛茸茸的红色小脑袋。
两个老太太加方果一齐凑上前,看着里面那毛茸茸一团彻底从蛋壳里挣脱出,然后仰起头,张开嘴——
“啾啾!”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其他两人眼里看到相同的疑问——
这刚出生的凤凰,咋看着那么像……鸡崽子?
……
村子里热闹,方奶奶让老中书令干脆在淘铁村过完元宵节再走,老中书令却婉拒,吃过晚饭便准备离开,谁知刚出了方家小院,看到那边阴影里远远站着一个人。
老中书令怔了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小江啊。”
江清寒走到老中书令面前,月色下,他那横贯了一条疤的脸看得清楚而狰狞。
老中书令盯着江清寒的脸,先是惊讶,再之后是痛惜,愧疚,神情极为复杂,“小江,你这脸……”
江清寒开口便是一句:“原来您老还没死。”
老中书令神色尴尬,只能用咳嗽掩饰,“嗯……还算命大。”
江清寒神情冷淡:“没死就好,什么时候恢复我的身份?”
老中书令却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现在联盟军不是已经合法了嘛,你又何必……”
江清寒却毫不客气打断老中书令:“我是中书院的调查员,这才是我的身份。”
老中书令眼神开始变得躲闪:“现在我已经退休啦,管不了啦……”
江清寒见老头又想闪人,直接伸手逮住老头的手腕,不依不饶,“当初说好做两年,两年之后又两年,这个卧底我做到了你退休,怎么,还想把我的资料移交给陆文修吗?”
老中书令举双手以示清白,“没有没有,我向你保证!你的身份资料到现在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江清寒呵呵冷笑:“所以你如果今天出门不小心被车撞死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个调查员?是挺不错的。”
老中书令:“……”
老中书令心里明白,他是很对不起姓江的这臭小子,可是,这样诅咒一个老人家,真的好吗?
老中书令无奈,“小江呀,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你的身份一直被保护得这么好,眼下你表哥,可能会有个大动作,他需要你的帮助啊,这关系着整个九州……”
江清寒默默放开老中书令,退后一步,自嘲地笑,“当初你就是这样和我说的,说什么为了维护九州安宁,让我做特别调查员,为了这个我连南光书院都没有读完,在家族眼中,我就是个不务正业辱没门楣的败类。”
老中书令:“小江,你听我说……”
“我忍了这么多年,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称我为同伴的人,我却要在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出卖他们,而本该是我的同伴的人,却几次置我于死地……这种日子,我他妈过够了!”江清寒说到后面,眼圈微红,终于彻底爆发,“也好,这个什么狗屁的特殊调查员我不干了成吧?我也不指望恢复身份,我他妈就不陪你们玩了!”
江清寒愤然离去,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他还是不死心地追来。
明知道他们这类人,只要选择,就是不归路,他还在妄想什么?
或许是上辈子造了孽,合该这辈子过不人不鬼的生活。
这或许是江清寒年轻的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然而如果有什么事,能让他变得更倒霉,无疑就是遇到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以这样一副狼狈而丑陋的模样。
陶默夕在省城兜兜转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她想找到的人,只能回到方果家,却没想到居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堵到人。
“是你……”陶默夕呆呆地盯着江清寒,看着他脸上那道可怕的疤痕。
江清寒被陶默夕看得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最后只能将所有不安化为一个故作恶劣的笑容,“你看够了吗?”说完,便径直继续往前走,与陶默夕擦身而过,步子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