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还在这里,还在他身边。
七八年后,博亦武从一个光着屁股满院子乱跑的小婴儿成长为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包子的新鲜程度依旧,智商和胆量都涨了不少。
对此,殷文英笑眯眯的称赞道:“我家小包子跟赵云一样,一身是胆。”
收到夸赞的博亦武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虽然他不知道赵云是哪位,但他对可爱妈妈的爱一发泛滥不可收拾,由此,小包子再一次顶风作案,偷渡了他的可爱妈妈跑到离京城大概几十里远的香山玩。
——两个吃货兜兜转转,把没心没肺这个名词解释的淋漓尽致。
两个人的马车刚刚到了香山,一抬眼就瞅到了黑着脸,怒气淤积在眼睛里的博孝彦,小包子缩了缩脑袋,余光瞥到笑盈盈的殷文英身上。
小包子立刻有了底气,小腿三步跑,立正,脆生生道:“爹爹,你也来逛象山啊,听说这象山上全都是大象来着!”
博孝彦怒极反笑,废话也不多说,一个提拎就把小包子抓起来,向前站到殷文英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公主,你一定要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吗!”
——都叫自己公主了啊!
殷文英用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忽然就是一个横踢,博孝彦本能的一躲,抓着小包子不灵活,又不能真的还手。由此顾忌之下,他便又被接踵而来的一拳砸中在小腹,接下来少女更是利落的再来一个侧踢,最后的结局是少将军华丽的倒下在地上。
坐在爹爹身上,博亦武拍着手,大声叫好。
“……你这是胜之不武。”
对于这样的控诉,殷文英皮笑肉不笑的反驳道:“我只是在教训你,不是在比武。”
说着,她的目光扫过博孝彦的小腹往下的某个地方,呲牙,“如果带了战刀来,我会考虑要不要把你砍掉一寸。”
博孝彦心跳一顿,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呵呵。”丢下这两个字,娇俏可爱更胜当年的公主殿下很威武的越过他,甩了甩头发,大步朝香山走去。
……
“只是看个日出罢了,一定要跑到香山来吗?”
“站得高看得远,你懂不懂啊。”
“娘亲,快看,天光诶!”
“天光?”
“笨,就知道你不知道,太阳在出来的前一秒,会有这种光,怎么样,漂亮吧。”
“你主要是想看这个?”
“……切,我再怎么想看,也不会跟别人看的,反正还是会等你……”
“英儿……”
……幸福的日子不过如此。
☆、第24章 不胜湖一场醉(一)
第二十四章不胜江湖一场醉(一)
这是一座大气富丽的府院,院里金粉银饰,颇为华贵,又有肃穆石雕镇压了纨绔之气,庄严无比。可再往内院走,却布满了江南特有的烟雨隔景,流水情调,移步换景,站在小轩窗往外看,一片花好月圆。
波光微荡的池水旁隐隐约约可见一人的身影,甚是修长。
那人一身素色白衣,长立于月夜之下,眉宇疏朗,波澜不动的注视着水面,放在他身侧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枚莹绿色的指环,在月光下熠熠闪烁,散发着莫名冷冽之气。
良久,他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怎么样?”
这时,一道犹如秃鹫般迅雷的黑影,飞速的冲向地面停下,半跪着恭敬回答,“传来消息,主子去了襄阳城。”
听得此言,他微微眯起眼,瞥了眼手上的指环,漠然道:“以前除了要杀人,她可从不在江湖上乱跑,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到了她,醉侠的女儿可并不在名单上……”
黑衣人的头再次低了几分,不敢出声。
这样的反常实在是让他有些奇怪了,自那日从宫里回来,她便是有些不大对劲,比之以往更是孤僻了三分。
虽说快至计划中的要紧关头,作为关键人物的她不应该乱跑,可是他一想到她素来孤僻狠辣,却不通世事懵懂于外物的性子,就不由心中叹气。
踌躇了一下,白衣公子还是压下了果决的一面,带着三分柔情七分无奈的吩咐道:“算了,既然她想在江湖上游玩,这阵子,你们楼里的事就都送到我这里来,不要去打扰她。”
黑衣人恩了声,消失在黑夜里。
…………
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上有一匹浑身雪色,毛发茂密如一头玉狮子般的高大骏马奔跑着,马背上正是殷文英,她跌跌撞撞的从荆棘中闯了出去,跳下马来,长长的蝎子辫在身后猛地一甩,抽出匕首便是不悦的在一旁的树干上刻下深深的印痕。
烦躁,愤怒!
但她狠厉的眼神刚刚显露便瞬间消匿,死死按住胸口,努力抑制着融和了原主之后的混乱心绪,那杂糅成一团的情感直让她头疼欲裂。
原主的记忆已经发展至几年后了,如上一世一般的黯然,可却也多了惊涛骇浪的毁灭欲与不可磨灭的占有欲,纯粹到偏执的情感每分每秒的冲刷着她的心灵,被拉入沼泽般,挣扎、痛楚。
——这样的毁灭欲和占有欲都是针对那一个人的!
殷文英眯起眼,她知道原主同继承了原主一切的自己无法放下,也知道现在必须去见他同以往一样,就算最后的结局是一样的玉石俱焚,可是无论如何,这一面不容她逃避开来。
半晌,收拾好心情,殷文英紧紧抿着唇,拉着马儿的缰绳,继续朝着前方走。
此时,夕阳欲斜,天色近晚,这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没有人烟,似乎再走多久都无法看到人烟,可她的方向却没有过改变。因为就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酒楼,孤单的坐落在黄昏里,静静等待着江湖来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殷文英轻轻的拍了玉狮子浓密的毛发,换得玉狮子低低的嘶鸣,和亲昵的挨蹭,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微微一笑,便是放开了玉狮子的缰绳,任它随意的玩耍,凭它的灵性,自然是不用担心马儿会走丢这样的问题。
这家酒楼似乎没有人知道开了多久,以往来往路过这里的江湖侠客也并不多,但是今天,这里来的客人却是不少,似乎满满当当的竟把不算小的酒楼坐的只剩下了一桌酒席,简略的算算,酒楼里的人数怕是不少于五十人,隐隐约约的杀气在他们之间浮动游走着。
意料之中的景象,殷文英无视眯着眼打量自己的众江湖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她黑色劲装的打扮也是江湖人惯常的,可细细查看之下,却不曾看到她的随身携带的兵器,就是暗器也发觉不出所藏之处。似乎这人有些来历,酒楼里的众人微微皱眉不由暗暗交换眼色,他们也都是江湖老手了,自是不会看不出些别的什么来。
这个女人无论是冲着她而来,还是冲着他们的目标而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酒楼的老掌柜正在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见殷文英进来,却连正眼也不瞧她,随意的将一壶清酒一盘烧肉让店小二送上去,这是酒楼的惯例,来这里,也只有两样东西招待,从不会多,也从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