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垂头,“人总要长大,何况侄儿有师叔一直从旁提点,若是还想三年前那般吊儿郎当,可就太对不起师叔了。”
师叔拂掌大笑,“你这小鬼,本事没见长,嘴皮子倒是犀利了许多。”
我谦虚:“不敢。”
师叔忽然敛住笑,“言归正传,我今日交于你的这项任务,不比往日嬉笑打闹就可以完成,你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而且还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险。你,怕不怕?”
我默默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镇定道:“不怕。”
师叔颔首,“没有马上作答,不冒失,回答的也很冷静,想必你已经充分的思考过了。”
我没有说话。
师叔道:“我交给你的任务,是要把你旁边的这位少年送回昆仑。昆仑山地势险阻,路途中不定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必须冷静对待每一个突发事件,并用脑子想出解决办法,将所有困苦一一化解,最终完成任务。”
我扭过头,再次将视线投射到那个少年身上,我看到他也正歪着脑袋,出神的打量我。
我对师叔行礼,“侄儿领命。”
师叔对我摆摆手,“我已将他安排在了你隔壁的房间,你今日回去收拾行囊,明早便带他一同出发吧。”想想又补充:“具体这次任务的文书和一些路上所需的丹药我晚些派人给你送去。”
我站起来,“多谢师叔。”
师叔又对那少年道:“大黄,你从今日起就跟着这位大哥哥,他会保护你的安全,直到将你送到昆仑的亲戚家。”
大黄从凳子上跳下来,对师叔道:“谢谢叔叔。”他又仰起头来看我,“大哥哥,麻烦你了。”
我对他笑笑,随即与他一起告辞离开。
回去房中收拾好行囊,我握着一瓶最新制成的丹药犯起了难。这本是我偷偷制成,打算拿去送给凡尘的师兄的,可是如今却有了要紧的任务在身,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这最后的一瓶药送到,更不知道药送到了,自己的心病可否因此而解开。
“越师兄?”
门扉笃笃响,我走过去打开门,师弟的小脑袋瓜立马探了进来。
我在心中笑笑,问他:“何事?”
师弟道:“听闻师兄要出远门?”
我闪身,为他让出门口,“你消息倒灵通。”
师弟钻进屋子,扫了扫我床上的行李,“师兄不在,我一个人要多寂寞呀!”
我打趣他,“万花谷内那么多漂亮的师姐师妹,你还会觉得寂寞?”
师弟跳起来,“那自然不一样!我从刚入谷便由师兄照顾着,对于我来说,师兄就是我的第二个师父!”
我心中一暖,嘴上却道:“莫要乱说。”
师弟嘻嘻一笑,忽然转了转乌黑的大眼睛,“师兄,我听说你要同隔壁的小阿哥一块出门,他是谁呀?该不会是师兄的徒弟吧?”
我眼皮儿跳了跳,“自然不是,你个小八卦王。”
师弟嬉笑的面孔忽然沉了下来,叹气道:“将来师兄总要收徒的,那时候我可真要寂寞了。”
我被他说的哭笑不得,赶紧想要把他赶走,径自消停点,于是道:“时候也不早了,万花谷怕是要开饭了,你若再不去,饭菜就要被人抢光了。”
师弟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急道:“师兄先忙,我去去就来!”说罢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小祖宗,我送了一口气,眼睛不经意又向床头的那瓶丹药瞟去,忖了忖,决定还是跑一趟。
☆、迎风而行昔日好友归队
夜凉如水,冷月如勾。
我催动真气,施展轻功,待抵达纯阳宫时天已彻底黑了,不过这正合我意,反正我不过是来送药,只要将药送到,我立马就走,也不会做过多停留。
天渐渐起了风,我坐在屋脊上将气力调息满,又再度凌空飞起,破风而行。
几个起落,我驻足于一栋小小的建筑跟前。我心里清楚,那便是凡尘的师兄所居住的地方。
三年的时间,我无数次往返于这里与自己的住所,每每我研制出了新的药丸,总要第一时间送到这里。护体,增益,止血,减伤……只要是我做出的,这里必定会出现。
三年前,凡尘的大师兄因为我的过失替凡尘挡招而不幸重伤,我的内心愧疚至极,那时候,我没有脸面去见师兄一面,于是回去万花谷后,我除了潜心研究武功心法,就是刻苦钻研医学养生,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别人在我面前受伤倒下,即使有人受伤,我也不想被当做一个局外人,只能旁观不能接手。
如今,我的医学虽然不至于十分强大,却也可以保证能在最紧急的时刻将人抢救成活。明日,我就要离谷奔赴昆仑,这一路艰难险阻,我不知会发生什么,就算最后可以安然回归,那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将这最后的丹药送给师兄。
风渐渐强了,吹动天上的云遮挡住仅有的月光。
我看看天,发觉时候已然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远行,我应快些回去休息才是。想至此,我如往日一样,翻了个跟头,用脚勾住树枝,身子倒挂在屋前的一棵树上,随即手中施力一掷,那瓶丹药便自我手中飞弹而出,轻松落在了房屋门前。
我看着小瓶平稳落地,心底一松,嘴边不自觉漾出一抹舒心的笑,才刚要旋身跃起,哪想的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低沉的男声,骇的我脚下力道一松,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果然是你,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我一下子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的人,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不认得我了?”
眼前的人笑脸盈盈,正抱着手臂站在我的对面。
我迟疑道:“师兄……”
对方忽然爽朗的大笑,“想不到你这娃娃倒很有心,几次三番的为我送药却始终不肯露面,若不是凡尘有心猜测出可能是你,并与我合力蹲守,恐怕我们还真是见不到你了。”
听到凡尘的名字,我的心动了动。我看着面前的人,想问,又不敢问。
凡尘的师兄好奇,“你就不想见见凡尘嘛?好歹你们也是朋友一场,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有去见他,也当真狠心。”
我垂下眼,轻声问:“凡尘,他还好吗?”
师兄向我身后努努嘴儿,“这个问题,还是问本人比较好些。”
我的心怦怦跳,我知道凡尘此刻或许就在我的身后,可我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我们之间虽然相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已经从心底把他当做了我的朋友。
一个人结交朋友的方式或许并不复杂,也或许十分复杂。在我闭谷修行的这段时间里,除却门派中的人,我几乎没有接触到一个外人,那段时间我是孤独的,唯有用对朋友得想念和回忆才能稍微缓解那种孤独,那种寂寞。
如今,他就站在我的身后,我只要一转身,便可以看到他,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我竟回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