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外头瞅了一眼,那小伙子是长得很精神很好看,吃东西也爽快,大口吃饭大口喝水,看着就顺眼。
“你忘了啊,这就是丫头提过几次的那个客人,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不来了呢,这回来我怎么着也要个联系方式,说不定是个缘分。”
老板娘很有些心动,更加谨慎挑剔地观察了起来,当看到唐礼端了秦延的剩面吃,心里面直呼我滴个乖乖,这不大对头,和村里的那谁谁谁一样,“我瞅着不行,这小伙子看他对面那男人的眼神不大对。”
“啥?”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送水的来了。”
老板一头雾水,匆匆往外走的时候经过唐礼他们,还特意留意了下,眼神有什么不对的吗?不是很正气的。
五桶大自然搬运工桶装水送来,老板和送水的师傅一起放到了门口立式空调的旁边,结账之后老板费尽地提起一桶送到后厨去咕咚咕咚倒进了煮面的大锅里,唐礼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等老板出来了他就问:“以前煮面不都是用井水吗?”
他大学时候常来,经常看到老板或老板娘去老井那边提水,开面食馆的用水量大,一天要走好多趟,那时候老板一根扁担挑着两桶水健步如飞,现在提着一桶桶装水竟然有些吃力。
唐礼还记得街上有专门送水的小工,一桶水收五毛,后来涨到一块,一些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卖死力气的人专以此为生。工作后来的次数就少,街上的多少变化他也不知道。
被老婆训了一下,老板只能够望着唐礼悻悻地坐回了靠空调的位置,也没有了刚才的热情,“井水没以前好喝,煮出来的面不好吃,早两年就改用矿泉水了,和街坊邻居一起定的水,价格不高,成本也划得来。”
唐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抓住,抬头看向秦延发现他已经把眼镜给戴上了,遗憾地蹙了一下眉,“待会儿去哪里?”
老城区很大,朱老师划出来的地方也不小,他们抱着质疑的心思过来实地勘察却无甚头绪,而且说实话否定老城区方案也是建立在猜测当年在选址一事有分歧的基础上的。
老城区地块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哪里?
具体表现是什么?
拆迁方面有困难,环境方面有妨碍,还是什么?
“你有什么方向?”秦延反问。
唐礼笑着说:“你心中肯定有了方向,这是在考我了吧,之前都忘了说,谢谢你,老靳总的那些笔记、朱老师给的U盘,不是我一个小员工有资格弄到的。”
“别妄自菲薄,朱老师很喜欢你,要不是我不松口,他恨不得立刻按着你的脑袋当他的学生。”秦延微微摇头,并不赞成唐礼的话,他说:“你也不是小员工,是予航一组的组长,谦虚是好事,却不适用此处。”
“我知道了。”唐礼认真点头记下。
谦虚要放在对处,他的能力如果只是普通小员工的话,那任命他为组长的予航算什么、提携他的秦延眼光又如何。
“没有怪我阻止你成为朱老师的学生吧?朱老师行政做了多年,许多东西无暇他顾 ,在专业领域上只能够专精一处,他在建筑的功能性设计上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但跟着他学习局限就太大,于你的将来不利,你还年轻未来的发展舞台应该更大。
“宋教授是个要求近乎严苛的老师,明年回来带 的首批博士生要求只会更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行业最新前沿的材料要看,更要做好知识储备,我让朱老师给你的是系统性的知识整理,非常基础也很庞杂。你上学的时候的时候打的基础很扎实,但离宋教授要求的还远远不够。”
唐礼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摇摇头,前者是肯定基础知识的重要性,没有空中楼阁,金字塔需要造得大更需要庞大的底座;后者是回答秦延最开始的问题。
秦延被唐礼的反应逗笑了,他继续说:“我知道你E语很好,D语怎么样?”
“说不怎么行,读写基本没问题。”
“等初评过了我给一些原文杂志和书。”
说完了这些,话题回归他们此行的目的,唐礼还没有回答最开始的呢,秦延轻叩桌面,唐礼就心领神会地说:“我想一开始从最根本的环境调查,一块地适不适合作为建筑用地内外因素都很重要,但最根本的不就是取决于内因——它可不可以。”
“英雄所见略同。”背对着玻璃移门的秦延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打心眼里是不想出去晒太阳的,但能怎么办呢,他站起来叹气似地说:“走吧,先去旁边的居民区看看。”
第二十一章
老城区很大,东有唐初的钟楼,每日晨昏鸣钟;西有民国的饭店,店中一绝破酥包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能吃上;南有东洲大学老校区,一棵百年的紫藤静静目送走一批又一批学生;北有现代化商场,店门口昨天摆的齐天大圣、今天是擎天柱。
如果放个无人机上天,俯瞰城区,青砖黛瓦、白墙小院,明渠架小桥有杨柳依依,真是一派江南好风光,非常想清清嗓子开始吟白居易的《忆江南》——啊,江南好,春来江水绿如蓝——吟诗完毕。但镜头一转,突然眼前就像是被糊了一块臭膏药似的难受,那些火柴盒子一样的筒子楼与周围环境不搭啊。
“这十来年政府一直对老城区进行保护性拆迁,中心区域变了不少。”秦延在前,他们走进一个月亮门,好似穿过了一道时空之门,门外是车水马龙、修缮一新的黛瓦白墙,门内是墙壁黯淡发黄、墙漆斑驳掉落的筒子楼,更甚的是阳台上直愣愣地伸出许多晒衣杆,被子衣服如彩旗飘,还挂着一个又一个颜色鲜艳的塑料痰盂。
两两对照,耳边蓦然响起“就这……”的画外音,惊讶中有点无奈、无奈里更多是痛惜和无力,属实是“老爷爷看手机”了。
这标号12的筒子楼是老汽车东站的办公楼,后为了解决双职工的住宿问题和夜班职工的宿舍问题等等,改造成了单位职工宿舍楼,再后来车站拆迁,宿舍楼成了入住人员复杂的民居。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秦延说:“我去客运总站了解过,老东站的原始档案遗失,人员鉴定都是靠当年的站长、书记和老职工佐证在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复杂,本来12号楼五年前准备和第一批老楼一起拆迁,因矛盾太多,闹得很难看就暂时搁置。”
唐礼拧眉,“老城区方案里,12号楼处于关键地段,必须拆的,否则东西两路无法合拢。”
“怎么说呢,要是铁了心地想拆……”秦延看向唐礼,笑着没有说下去。
唐礼勾了勾嘴角,心领神会地接着说:“办法总是有的。”
所以拆迁这事儿,不是推翻老城区方案的根本原因,或者在重大工程前都不是原因。
那,老城区有什么问题足以让老靳总当年在众人一致高赞老城区方案时提出了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