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这么香,要是吵醒了说不定就难以入眠了。
唐礼提着橘子的脖子把它放在旁边,冲着它嘘了一下让它闭上嘴巴别叫。
橘子吃饱喝足,才懒得搭理铲屎官,趴下后就眯了起来。
轻手轻脚地抱起秦延,唐礼把人抱进自己的房间,然后解开对方的扣子,近乎虔诚没有任何逾距地把他的衣服裤子脱了下来,不然睡着不舒服。期间秦延眼睛睁开了片刻,眼神没有焦距、神情迷迷瞪瞪,唐礼连忙轻拍他的背说:“睡吧。”
大概是觉得很安全,也有可能太累了,秦延再度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唐礼最后确认被子盖得很好,没有任何逗留地转身走了出去,轻拉起房门关上。
出来后他却一时间没有了睡意,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打开,跑到阳台喝了起来。深夜,城市没了白日的浮躁、喧闹,安静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凉意,偶尔有一辆车开着近光灯经过,车内是夜归的人,行车的方向是温暖的家。待唐礼进去后,阳台里多了烟味,地上多了两个踩熄的烟头和一罐空的啤酒,很晚了,明天再收拾吧。
第二十五章
小动物抓门的声音嘶啦嘶啦。
侧躺的秦延慢慢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布置,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的味道。床榻柔软,床单亲肤,空调被轻薄,用的都是清新的薄荷绿,秦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先是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发现自己从橘子趴在身上后就好像喝了酒一样断片了,也就不再执着地想自己怎么到的床上。然后想,唐礼真是内修与外养保持高度一致,卧室一如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爽、简洁又有着不俗的品味。
这一觉睡得很好,时间却只是到八点,不像平时睡到十点十一点醒来依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秦延翻了个身,慢慢坐了起来,看到正对着床的书桌上摆着拼装了一半的乐高,虽然只有一半,却能够分辨出是一艘著名的船。
床尾整齐地放着一套家居服,白T和浅灰色的休闲裤,旁边还有两个小卷,是贴身的小件。T恤上放了一张黄色的便签,秦延把被子拥在怀里爬过去,拿起便签凑到眼睛前才看到上面写的字:新的,你醒了我要是还没回来就是去菜市场了,先洗澡,早饭很快吃。
耳边有声音了。
秦延莞尔。
停了一会儿小动物扒拉门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延已经从床上起来,戴起了搁在一旁的眼镜,视野瞬间清晰。他赤着脚几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扒拉门的橘子一时不注意滴溜溜滚进了室内,一个球似的。滚了两三圈仰面躺平,它也不恼,剔透干净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秦延,不知道在它眼里,这个才来家两次的陌生男人就住进了铲屎官卧室是怎么想的。
没有地盘被侵入的危机感,橘子尾巴懒洋洋地甩了几下。
“早呀,橘子。”
秦延单膝着地蹲在橘子的旁边,握着它的右手上下挥了挥,视线落在橘子挂在脖子上的铭牌上,上次他就看过,上面写了橘子的生日、名字,还有唐礼的电话号码,铭牌旁边还有一颗贝壳纽扣。自上次留宿分开后再见面,唐礼对纽扣的事情只字未提,很显然是刻意回避。
“小东西,你知道我少了这颗纽扣那件衬衫就没穿过吗?”
橘子无辜地眨眼睛,和它说啥,它又不懂。
秦延失笑,“衬衫可是星星送给我的35岁生日礼物呢,纽扣是手工定制的,配一套很麻烦。”
“喵。”
橘子好像是在说哦。
“留着吧。”
秦延说完后站起来,走出卧室,外面除了空调的低鸣声静悄悄的,唐礼还没回来。他转身走进了卫生间,看到盥洗台上摆放了全新的牙刷、毛巾等等,电热水器恒温66°,打开没多久就有温热的水冲了出来洗净了倦怠。
换上唐礼准备好的衣服,秦延对着穿衣镜照了照。
“就是有点大了……”
他想不通,唐礼就比自己高一点点,块头也没显得多大,怎么他的衣服自己穿着就松垮垮的?
听到开门的动静,秦延忙走了出去,“回来了。”
唐礼愣住,很快就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应着,“嗯。”
不是惊讶于秦延醒了,是有人欢迎自己回家的感觉太美好了,脑海中多少次的幻想照进了现实,一时间竟然有种迷离虚幻的不真实感。
“傻笑什么,关门进来啊。”
不知怎么的,秦延脸上也抑制不住地浮现出笑容。
“嗯。”
唐礼手上提着东西,他说:“我买了生的小馄饨,还有油条、麻团、小笼包,可以吗?”
秦延说:“我不挑食,没什么不吃的。”
唐礼心中无奈地补充,是啊,不挑食,对所有食物都一视同仁、兴致缺缺。
唐礼什么都没说,但秦延读懂了他的表情,窘迫地解释,“你做的我挺喜欢的。”
说完了却觉得自己有歧义,立刻抿紧嘴不说话了。
唐礼耳尖有点红,“所以我买了生的馄饨回来,油条麻团这些我也会做,但大热天的起油锅可难为我了,待会儿尝尝看,喜欢就吃点。”
“嗯。”秦延温柔地点头。
筷子夹些肉点在四方的小面皮上捏两下就是个漂亮的小馄饨,小区旁边的馄饨店是开了有二十来年的老店了,味道不说有多少出彩优秀,但肯定是好吃的,用料实在、干净卫生,生馄饨价格要比堂食的略贵,但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一次性多买一些冻在冰箱里,想吃了就煮点,非常方便。馄饨店旁边的早餐店卖油条、麻团,麻团蓬松金黄,脆壳上均匀地布满了白芝麻,趁热吃,咬开一口,黑洋酥(黑芝麻冰糖混合制成)会流淌,甜丝丝、香喷喷,不说多惊艳出彩,但家门口的味道是许多人童年的记忆。
唐礼在碗里放了一些榨菜碎、紫菜碎和小虾皮,灶上坐锅水烧开,下了小馄饨进去,不出几分钟馄饨就涨了起来,浮在水面上,熟了。捞出来放进碗中,再冲上滚汤,紫菜瞬间被烫熟,舒展了轻盈的身姿。
“麻油要吗?”
“要。”秦延看着神奇,吃惯食堂的他第一次发现在自家厨房行云流水地做出一碗馄饨竟然这么好看。
“麻油是我妈特意寻了老师傅做的,按个广告词的话就是小磨香油、古法制作,手工秘法、醇香味浓,不少人吃完了向我妈买,但出产太少了,店里都不够用的。”唐礼往馄饨里淋了一些香油,果真如他说的,香气四溢。
秦延对吃的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去精心研究过这么吃和那么吃有什么区别,但唐礼和唐礼未曾蒙面的父母告诉他,对吃原来可以这么认真、这么虔诚,超市里买一买就有一大瓶的香油却需要特地找人来做,也许芝麻也是特意寻来,甚至载种的过程都有参与或者旁观。
这么想,普通的一碗小馄饨在他眼中忽然变得充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