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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16)

我愣了愣,对于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我对他说:“或许那时我只是想彼此保持一些距离吧。”

章十一

他靠在座背上,侧低着头,露出有些困倦的半张脸,沉默无语,半晌才低声叹息道:“其实以前,我也经常有要和小善分开一些距离的想法。那时我总觉得两人相隔太近,太过亲密,却反而更容易在彼此之间产生隔阂和距离。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心中一震,他疲惫懊悔的样子让我心疼,我想或许自己还应该给他更多的温柔。他已经举目无亲,虽然外边那么多朋友,然而最亲近的人,或许就只有我了。

我揉了他柔顺微乱的头发一把问他,“加班是不是很累。”

他瞬间轻笑,弯着眼睛,露出漂亮无伤的酒窝:“以前我还真不知道,其实坐办公室竟比巡楼要累。”

他有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能治愈人心的笑容。我却不知为何自己如此不知足。

我继续开着车,点点头:“今晚好好休息。”

一晃眼便到了五月三十一号,这一天是小钱的生日,他只比我和秦淮小一年多。

我拉开落地的玻璃门,他正蹲在阳台上,不动声色地半垂着眼看十七楼下边的风景。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揽过他瘦削的肩膀,笑着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浅笑一声,眼神里是极尽的温柔:“我等小善回来。”

“傻瓜。”

我抽一口烟,把它夹在手上,眯着眼睛,指着白色的天空对他说,“你应该往上边看,他会那里下来。”

小钱的脸上有一种执著的美,他一个人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有时会带着和我所常见的很不同的沉静英俊。这种时候如果他愿意,他会更吸引未成熟的小男孩小女孩。

或许他身上很不同的那一部分,就是他的小善的。

对于这些我都可以想象,无法体会。

他蹲在那里很久,缅怀他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抽着烟,看他烧了几本书。

今天的天气很好,视野清晰广阔,所以我真怕有人远远地看到这边的阳台时,会以为这里着火了。

“他从小很喜欢看书,尤其是这些稀奇古怪的题材。后来阿峒赞助他去国外读书,我们却没想到,他一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打架闯祸又爱看书的少年,我想起照片上的那个人,熟悉的面容,依稀有不羁的眉目,笑起来像夏天的阳光,桀骜而热烈,和小钱的和煦温朗全然不同。

烧完书,他又向我要了一只烟,“小善他以前抽烟。”

我递过打火机帮他点上,他凑过来,熟练而流利让它燃起来,将它放到嘴里。

然而他再吸了一口就被呛到,眼泪都出来了。

我赶忙拍拍他的背,一边帮他缓气,一边心疼地叹气:“你这个笨蛋,不会吸烟就让我来好了。”

“我没事,偶尔我也会吸烟。”他咳嗽几声,站起来把烟倒放在阳台的小花盆里,等它燃去。

我隔着很近的距离看他。从背后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微微红润的脸,隐隐匀称而瘦的骨架,裹在白色单薄的衣服里。

今天他依旧穿着悠闲宽松的衬衫——他和秦淮都喜欢白色,尤其是穿白色衬衣。尽管一个被衬托得俊邪跋扈,一个却更显得轻闲俊秀。

他盯着花盆里那一点红色目不转睛,像一座稳落的引人暇思的雕像。

其实我并不清楚当初他究竟是哪里那样地吸引了我,让我最终舍得斩钉截铁地放弃我二十年的爱恋。

或许,其实他从骨子就带着让人想要亲近的磁场,就算还没有成功构建成爱情,我却也想要好好地守住他,与他在一起。

我饥肠辘辘地等他做完他这一天要为他的双胞胎兄弟做的所有事情,他的脸上落了一些燃尽的书的烟灰。

我伸手给他擦拭,黑色的烟尘却像胭脂一样地扩散在他脸上,他眨眨眼睛,活象一只灰白间杂的花猫。

“好吧,小花猫,现在缅怀完了,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我们点了餐,等待服务生上菜,我正想着要在什么时机把生日礼物送出最好,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喊:“佐纯?”

我偏过头,他已经走到我面前。

高大英俊的男人,却又有一副天生凶悍的表情,衬衣敞开,露着强健的小半个胸膛。他随意地挽着袖子看着我,光看他皱眉的样子就不难猜测这人性格是如何的火暴。

“果然是你。”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避闲,手里正大大方方地牵着一名文静又颇有气质的年轻人。

“嗬,原来是蔺浅哥。”我翘着腿,朝他扬了扬眉,看着他身边的人笑道:“这位想必是戴小少爷?”

他魄力十足地立在我面前,并不理会我的招呼客套,出口就开门见山,“秦淮要出国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向来直来直去、不管场合气氛,然而这里好歹也是格调幽雅的高级餐厅,连我都假惺惺地装斯文,这混蛋却不懂小声一点。

他真以为我是那人肚里的蛔虫,他下边长了几根毛我都非要清楚。人人都当我是他妈保姆式的人物,可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他的事情,我摊摊手:“你想知道原因问他本人不是更好,说实话我真的完全不清楚。”

“你不清楚?”他狐疑地打量我,仿佛我根本不是季佐纯本尊似的,我听他带着强迫感地疑问:“不久前我跟他一起吃饭,他还说对美国那边的事务完全没兴趣,怎么可能突然变卦?”

我心里顿时烦躁,凭什么他什么事情都非得牵扯到我,现在我他妈自己都放弃他了,这混蛋还想干什么!

如果今天不是小钱生日,不想坏他心情,老子真想立即捞凳子跟他干上。

我生平第一次这样忍气吞声,我压着火气问他:“他变不变卦关我什么事?”

“季佐纯!”

操,我看出来了,他妈正在和我比谁声音大呢!

“妈的你就不能收声!”我轰的站起来,小钱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我示意他坐下,看蔺浅把他手里一脸担心的人按在椅子上:“小书生你在这等我。”

“季佐纯你给我过来。”他过了小钱身边,扫了他一眼,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跟上去。

洗手间的门“嗒”地锁上,他敏捷地拉住我的衣领一推,我被他按在墙上,听他凶巴巴地问:“他为什么要去美国?!”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蔺浅?他要去接手自己家的生意有什么不对?啊!你他妈凶什么凶,他出个国又不是要死人,你莫名其妙来凶老子干屁!”

妈的这混蛋死脑筋,当老子是天上的神仙,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我拉住他抓着我衣服的手:“放手!不放老子动手了!”

这混蛋对我一向不客气,真不知我上辈子奸杀了他还是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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