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他也回过头，拿遥控器指着电视上的人对我微笑道：“秦淮这个未婚妻你不认识么，她就是美国Mr.CAT的小女儿，很不可思议吧，他这混血的女儿却完全没有一点西方人的模子，不过她却是他六个儿女中最得宠的一个，外人都称她“小公主”，可见Mr.CAT宠她的程度。秦氏现在得到Mr.CAT的支持，今后怕要在本市独大了，其它还有想打它主意的，必定更难。”

我撇撇嘴，“哦，原来如此，要不要喝水？”

“好，谢谢。”

我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拿着杯子看热水哗啦啦地流出来，小钱说着“更难对付”的时候，我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好在是自己多心，在商场混了才两三年，我竟然变得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肯全然信任。

又吃了些水果，调到儿童台看动画片，小钱笑着把手放在我腰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看这些。”

“调剂一下而已，你以为我应该看什么，成人频道？”

他笑着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翻身过去把他扑倒在沙发上。

他慢慢地变化，已经不是我刚认识那时候异常斯文并且让人觉得柔弱的小钱，而最初我们相处融洽，却又还拘谨，现在任何隔阂的东西都已经完全不在了。我想，或许我们就真的这样过一辈子，有些人，失之我命，可是终有人得之我幸。有小钱在身边，我早该满足了。

操劳到了半夜，我才躺在床上打电话给秦淮，这时他还没睡觉。

我说：“恭喜啊，秦二少，现在满大街最出名的人就是你了。”

他骂道：“今天怎么没来？枉老子等了你半天，还要我在现场亲自打电话请你是不是？”

我愣了愣，你他妈有通知过我吗？秦优临时了还亲自到我公司来，不就是不想让我去打扰你，你他妈在那里高高兴兴地订婚，老子在这边什么状况你知道个屁。

我笑道：“你又没请我，我怎么敢随便乱闯？”

“我干，大哥不是说告诉你了吗！”

妈的我才干呢，姓秦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当我是狗啊，一个要我去，一个要我不去，老子就算是神仙也被你们搞得分身乏术，“……好了，你吼个屁啊，改天我请你喝酒算赔罪，就这样了，我先睡觉了……喂，你沉默个屁，说声拜拜老子好挂电话。”

“妈的，季佐纯！老子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就听到“砰”的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震得我耳朵疼，关了床头的灯，我翻身躺下去，抱着熟睡的小钱慢慢进入梦乡。

秦淮的那些什么心思，我懒得再去猜，而他想着一个人，却要与另外个人订下终身，结果会如何，我也再管不着。

我们不是第一天才开始陌路的，今后各自还会走得更远，我想我终究也将有那么一天，不再傻乎乎地回头去寻找他那一点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我们的过去，那么长的二十年，也终究都已经是过去。

而我已经在期盼，那一日的早点到来。

章十七

之后我们再没见面，他走的那一天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送他。

早晨起床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我开着车到秦家，他们一大家人正在用早点，秦三今天都在家睡懒觉没上课，打着专门为了送他二哥圆圆满满地离去的名义。

秦家的佣人都跟我混得熟了，我刚进大门的时候，管家正站在房门口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他看到我的车，脸上立刻换了惊喜，一路朝我走过来。

“季少爷，你好久没来了。”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激动个啥，平时秦淮又没住在这里，我没事平白无故地跑来干什么。

我停好车走进去，秦优的座位面对着门口，看到我，他淡淡地勾了嘴角打了声招呼：“你来了。用过早餐没有，一起过来吃吧。”

秦淮头都没抬，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喝粥，而他们的娘倒是比他热情得多：“小纯，这么早，李姐，给小纯盛碗粥过来。”秦淮订了婚，她心里最大的石头就放了下来，面对我时已经又恢复成了从前熟络的样子。

我说了声“谢谢”坐下来，正好坐在秦淮的对面，从我进门到我坐下到他大口地喝完粥，也一眼没有看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他得罪得这么狠了。

秦淮是下午的飞机，我一大早赶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最后这一点时间可以相处，他避瘟神一样地避开我，吃完早餐对秦优和他娘说了一声：“我回房间再收拾一下。”仍旧当我不存在一般转身上了楼。

都吃了早餐，他们的娘因为有最后要给秦淮安排的事情出门了，我和秦优在客厅里坐着，秦优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玩味一般地：“怎么，你们吵架了？”

亏他还装模做样问得出来，真是无耻小人，我一向自认无耻，却都抵不上他十分之一。我摊摊手：“反正过了今天就见不到面了，吵架还是被嫌弃又有什么区别。”

秦优突然默然，随后对我说：“你上去看看他吧。”

“他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你不就是为了来看他的？难道是为了来看我？”

我呵呵笑笑，耸耸肩：“也对，我是来送他的，我只不过怕有的人其实并不想看见我来。”

秦优还想说什么，这时秦三从上面探出颗鸡窝头来：“诶？佐纯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他妈都来了这么久了。

秦三在上面朝我招手：“佐纯哥上来，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秦优看着他乱糟糟的样子，对他责骂道：“整天都邋邋遢遢的，去洗漱了下来吃早餐。”

秦三朝他大哥嘟了嘟嘴：“我知道啦，佐纯哥你先上来嘛。”

“好，你先把你那鸡窝打理一下。”等他高兴地缩回头，我对秦优说：“你有事先去忙吧，我不会搞什么破坏的，你放心。”

秦优淡淡说道：“我如果不放心怎么会放你进这道门，你先上去吧，小淮他心情不好……”

“哦，”我挑眉：“不会真是我惹的吧，这一周我可都没和他联系过。”

他没回答我，还是那样看似淡漠地，只能从眼睛里看出他真正表情地说：“我先回公司一趟，你自己随意吧。”

我上了楼，犹豫着到底该转左还是转右，左边是秦淮的房间，右边是刚起床的秦三。我正犹疑着，秦三突然从他门里伸出脑袋：“佐纯哥快过来。”

我只好走过去，踏进他房门口，笑道：“最近你又在玩什么，黑眼圈都出来了。哇，你小子房间也真乱，你家佣人没给你整理啊……”

我在他一团糟的房间里找了张能坐的椅子坐下来，他挠挠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整理也都这样，下次我应该换个更大的房间……”

他的房间至少都有六十平，竟然还敢嫌小，我捶了捶他的脑袋，问：“你未来大嫂怎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