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我冲他吼道：“你给我闭嘴！”

他望着我，叹口气：“四年了你还是这样，脾气还比以前坏了，那个时候你很少发火很少这样皱眉头，我看着都难受。”

“你还不闭嘴。”

“好好，我不说了，啊，老板来了。”

我望门口瞟去，果然是龙修月，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人。

龙修月神色平淡，看着我的眼神里隐隐的却有欣然，然后说：“驭濯，给他看看。”

龙驭濯坐到床边，捏着我的脸一使劲，我的嘴便痛得自觉撑开。

不知他扔了个什么东西到我嘴里，滑滑而甜润，直接就从喉咙下去了，然后站起来对龙修月说：“暂时还是稳定的，但是以后每日都得加重药力，否则会愈渐制压不住，到时发作起来，怕会更加厉害。”

龙修月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冰山少年又说：“日后或许还会出现休克的症状，如果两个月之后没有多大起色，恐怕就只有我师傅才有办法。”

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龙修月垂下眼睑，“你们先出去吧。”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笑笑：“龙少爷这是要将我如何。”

龙修月说：“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我挑眉：“你舍得么。”

他走过来，坐在床沿，与我对视：“我是舍不得，不然我早将你挫骨扬灰。”

我哈哈笑笑：“这个世上的人，都越来越有幽默感了，我就快要跟不上你们步调。”

他却有些黯然：“你何必如此，念猴子。”

我转过脸去不看他，被他捏着下巴掰过来，“我不会让你被反噬的，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杀人的工具。”

“这不是你和朝廷早就想要的结果么，你们就是要我这个工具。”

“我说了，我舍不得。我不会把你交出去，就算对方是是顾无言也一样。”

“这样龙记可就岌岌可危了，你什么都比不上它的心血，你就舍得？”

“我舍不得，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毁了龙记。”

我嗤笑一声：“你以为凭你就能和朝廷作对？”

他说：“为何不能，我要做的事情，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过了四年，他已经越发强势，现在连朝廷也不放在眼里。

“只要能拔出你体内的‘情思’，你就不会被天绝反噬，但是你一身的功力也会全部散尽，念猴子，你可答应。”

我垂眼：“现在我说的能算么。”

他摸着我的头：“就算你不愿意，我还是会这么做。”

我小声笑笑：“我怎么会不清楚你。”

我不禁想，当初我希望龙修月也喜欢我，可是他从来就不稀罕，现在突然知道原来这人也在乎自己，却茫然地生出别的滋味。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绝不相信自己就能和龙修月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我们要的东西不同，想走的路也从来就不一样。他不会为了我而放手他所追求的一切，这样的爱是不够的。

章五

在我以为躺上几日就会死人的时候，一个月却转眼即逝。

清晨风凉，躺在床上，外边各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出我的耳朵，在这床上躺着无法动弹的唯一收获大约就是耳力练得越来越好。

方穆真经常来陪我，一坐就是一天，开始的时候我还问他，难道每天你都这样无所事事，弘轩和莫城要开战了，顾无言这个时候应该是毕龙修月逼得最紧的时候，龙记与朝廷之间关系愈加紧张，为何你还每日这样晃荡。

方穆真只嘿嘿笑着不答，两三回后我也懒得再问他，偶尔其他几人也来一次，但都匆匆来去。只有龙修月每日再忙，也要抽空过来坐上许久。

却谁都不知，我和他之间这样和平的时日，还能有多少。

我睁着眼睛，窗外已是泛黄的季节，这样的时刻一般都只有两个丫头守在外边，清清寂寂如我十年林中岁月。又想到当年醉风楼，那么多绝色女子那样热闹不凡的场景，灯火通明的陇州夜景，或是白日的繁华街头，全都是旧时天远，去了不再。回忆起这些，不免笑笑，年少之时，一切都是虚假，却又觉得那般快活。

有人过来，门外的丫头叫了声：“少爷。”

他推开门，我看着他。

龙修月说，醒了么，我抱你去院里坐坐。

我嗯了一声，龙修月为我梳洗好穿上衣服，将我抱起来。我笑道：“你还真是习惯了。”明明是抱着一个比自己个子高的人，他却闲庭漫步般地轻松。

他笑笑：“你现在瘦成这样，谁都抱得起来，何况是我。”

我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哦”了一声：“我怎么就没发觉。”

他将我放在躺椅上，上边铺着锦绒薄毯，躺上去微微地暖和。我说让我坐起来，天天躺着，肌肉都要坏死了。

龙修月又把抱起来靠着他。

我说：“我师傅呢，都一个月，早该到家了吧？”

“他成日也忙碌，我还没好生和他相聚过一次。”

我努力握住他的手，“师傅再忙也该来看看我，或者，你让我去见见他。”

龙修月转头望我，将我耳边发丝理顺：“念猴子，现在你不能见他，他也不能见你。”

我突然明了，呵呵笑笑，难道十年的师徒之情，就真比不上那所谓的江湖道义？

龙修月没说话，只把我搂得更紧。此时此刻，外边又是如何形式了，我只知道朝廷要开战，江湖也是一团乱，究竟是如何，却没人给我讲过。连师傅，也站在要诛杀我的那一方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靠着他，恨了这么久，却爱了更久，到了最后，是不是就只有这个人才会在我身边，或者连他最终也得不到。

“现在外边都知道我在你这里了罢，你不如放我出去，就算落得和楚玉落一样下场，也不至于到最后连累你，龙修月——”

龙修月并不等我说完，侧头我头上落下一吻：“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不要再让我后悔。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你说过你不爱我。”

“因为那时我还不知。”

“师傅曾经还对我说会一辈子疼我呢。你能疼我多久？十年？还是比师傅更短？”

他望我半晌，才笑起来：“傻瓜，我比程斐聪明，比他自私，也没那些所谓正义邪道的束缚。既然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以放你四年，也可以陪你四十年，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这一生给你也无妨。”

我讪笑：“我拿你一生有何用，你能当饭吃？”

他楸我耳朵：“有我你还怕没饭吃？你哪样东西不是我给的，我连自己都给你了你还不满足，你这小混蛋还想怎样，啊？”

我说你给我放手，我他X不痛啊，你既然都以身相许了，我当然求之不得。然后又看着他，对他落在我脸颊的头发吐气吹吹，嘿嘿一笑，龙叔叔，那不如明日我们就把婚事给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