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穆亲王任飞扬,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肯去掉自己名字中的那个“任”字,原因非常简单,海阔天空任飞扬,多有气势的名字啊,少了最重要的那个字怎么成。
不仅如此,他膝下一双儿女也没有遵循祖制以封号为姓,若即若离的大名就分别唤作任若即、任若离,和那个“穆”字没有丝毫关系。
“任苏,好名字!”天枢的想法阿烈古琪可不知道,他微微挑了挑眉,突然向天枢提出要求:“任公子,带我逛逛渝京吧。”
好名字,就这还好名字呢,天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任苏,认输,这算哪门子的好名字啊,真不知道阿烈古琪说的是真话还是笑话。
不过阿烈古琪也有句话没说错,天枢本身就是渝京人,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自幼远离渝京在芜城长大的天枢对自家都城的熟悉程度明显赶不上最近一两个月一直穿梭在渝京大街小巷的阿烈古琪。
虽然不至于像天权那样迷失方向,但是他绝对说不上来渝京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最好玩的地方在哪里……
反倒是远道而来的阿烈古琪,整个一门儿精,从东城的海鲜馄饨吃到西城的沙锅米线,再从南城的天蚕豆吃到北城的臭豆腐,两个人最后落脚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
“呼——呼——”阿烈古琪尽管辣得汗水淋漓,仍是对朱师傅的麻婆豆腐赞不绝口。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天枢得意洋洋,在被阿烈古琪带着吃了渝京城一整圈后,他终于想起了这么个熟悉的地方。
醉仙楼的老板朱师傅是当年贞帝还在位时御膳房的大厨,天枢打小就喜欢他的手艺,后来到了芜城还颇为怀念,重回渝京后几乎每次出宫都会来回味一下。
“还好,就是太辣了。”阿烈古琪连连皱眉,尤其是在见到天枢直接夹起菜里的辣椒往嘴里放以后。
“不会啊,全天下最辣的辣椒可是在芜城。”和阿烈古琪的感受不同,天枢还觉得有些不过瘾,醉仙楼用的朝天椒虽然也算劲道,但和芜城最有名的七星椒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那个我就不奉陪了……”阿烈古琪自叹弗如,直接抓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倒,基本是把酒当成水来喝了。
“我也要喝。”见阿烈古琪喝得开心,天枢不甘示弱地要和他拼酒。
“好啊。”阿烈古琪答应得非常爽快,如果他知道天枢的酒量和酒品或许就不会这么豪爽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烈,为什么我看见两个你啊?”
“……”真是麻烦的小鬼,明明不会喝酒还敢喝那么烈的九重云烟,搞得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是他把这个拉着他的衣袖拼命撒娇耍赖的小苏儿送回家,他家那位仅是他出门玩玩都要罚他禁足一月的爹还不得一辈子不让他出门啊,再说了,小苏儿也没告诉过他他家在哪里啊。
怎么办呢?难道把他带回客栈,阿烈古琪头痛地挠挠金褐色的长发,决定以后就算有机会也不要陪天枢喝酒了。
“烈,你不要晃好不好,我头好晕……”
那是你在晃,阿烈古琪无语望天。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现在,属于他们的记忆将会只有欢乐的部分。
第十一章
初春的夜晚,暖风轻轻吹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味道,满天的星斗显得格外灿烂。天枢趴在阿烈古琪背上,抬手指向北方的星空,在那里,北斗七星正呈斗状,明亮地闪耀着。
“烈,你看那颗星星,好漂亮哦!”
“是。”
“我想要……”
“好。”
“我要最东面的那颗。”
“行。”
“你会摘星星吗?”
“不会。”
“……你骗人!”
“闭嘴!你不要吵了!”
“就要!我就要那颗星星,它是我的,是我的……”
“……”
“那颗星星真是我的,我们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天枢。”
“那颗星星呢?”
“它也叫天枢,呵呵……”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烈,你是阿烈。”
“我叫阿烈古琪,记住我的名字。”
“哦,知道了,烈……”
“……”
好不容易安顿好一路上又唱又闹还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的小孩,天色已经很晚了,阿烈古琪默默洗漱完毕就上床睡觉去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阿烈古琪隐约感觉到有某种移动的生物体爬上自己的床,他试着睁了睁眼,很困,于是接着睡了过去。
“烈,烈……”非常小声的呼唤,阿烈古琪根本不予理会。
翌日清晨,阿烈古琪被铜镜中那张涂得面目全非的脸弄得啼笑皆非,他知道天枢半夜时在他脸上动过手脚,可他没想到他能涂得这么丑,老实说,还没他弟弟那天画的纸鸢好看。
苦笑着摇了摇头,阿烈古琪侧身一看,另一张床上的小孩睡得正熟,昨夜刚为他换过的衣裳袖口还沾着点点未干的墨迹。
天枢一直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揉着痛得快要炸开的头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青色床幔以及阿烈古琪模糊的背影。
清淡的晨光从半开的窗户照了进来,投在地上,一点一点向房间深处挪动,光线逐渐变得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天枢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阿烈古琪就站在窗边,背对着他凝望窗外的风景,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金褐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掩住了他的面容,看得不甚真切。璀璨的阳光透过浅浅的云层落在同样色彩的发丝上,形成一个淡淡的光圈,从背后看去,恍若王冠。
天枢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白色的亵衣是换过的,洗干净的外袍折叠地整整齐齐放在枕头旁边,他昨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需要被人这么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清洗一遍。
幽幽出了一会儿神,天枢轻轻开口唤道:“烈……”
说话的同时他挣扎着下床,想要向他走去,没想到头还是晕的,脚下一个磕绊,重心一晃立时向前栽倒,就在他即将与地面作亲密接触的刹那,一双手扶住了他,修长且有力。
“你说你又该怎么谢我呢?”带着几分戏谑味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你什么?我应该谢你很多次吗?”天枢站直身体,神情莫名。
“没什么,真没什么……”阿烈古琪现在可以确定,天枢是真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了。果然是个麻烦小孩,先是吐他一身,再是画他一脸,最后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遇上他,算他倒霉。
“真的没有?”天枢对阿烈古琪的说辞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