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山上的吃食素来清淡,有了秦越从山下采买回来的荤腥后,陆焱之这几日吃的明显丰富了许多。
不过味道却未有什么长进。毕竟秦章过去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些天来为了照顾陆焱之的起居,才苦练起厨艺来。
尝了一口秦章亲手熬的鸡汤,陆焱之眉头皱了皱,虽然味儿有些咸了,却还是默不作声地把它喝完了。
秦章满意极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将他的焱之再养胖一点才好。
吃过午饭后,陆焱之便要去冰棺中养伤。秦章自从知晓他每日都要受这份罪后,心里头就自责不已。自责好不容易才将人找了回来,却没有保护好他。
而陆焱之这一躺,便是一个时辰。当他醒过来时,全身上下散发着渗人的寒气,那一头垂肩的银发,衬得人愈发憔悴不堪。
陆焱之虽是不怕冷,可却也架不住冰棺中的寒气一日比一日剧烈,他的身子抖了抖,嘴唇青紫,醒来时只觉全身发冷。秦章心疼地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一路抱回了木屋。
一脚踢开屋门,秦章便将人小心地放倒在床上。并伸手要帮他将衣物换下。陆焱之一愣,不自在地按住了秦章的手,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秦章耐心地哄道:“乖,把湿衣裳脱了,不然会着凉。”
“我自己来。”陆焱之避过身去,解开腰间的绸带,身上的衣物缓缓褪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陆焱之的身子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了,过去身上的瘢痕也已消失不见,那白皙的裸背秦章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免看得痴了,只觉口干舌燥不已。未避免让自己做出什么伤害陆焱之的事来,秦章只得起身走至一旁,不敢再多看一眼。
待陆焱之换好后,秦章这才又走回去,将人搂在了怀里。怀里的人身子还十分的冰凉,手脚更是冻到发冷。秦章将他的手捂热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焱之,你这身伤病可不能再拖了,何不随我下山去,我找大夫来帮你医治。”
玉寒山气候太过严寒,不是什么养伤的好地方。秦章不忍每日见陆焱之这么辛苦,便生了将他带回秦楼养伤的念头。
可他哪里知晓,陆焱之的病只能在玉寒山上休养。
只因他离不开那口用千年寒冰所制的冰棺。冰棺里的寒气可以冻住陆焱之体内因练心绝大法而反噬的内力。故每日都要去冰棺中躺上一个时辰。若是一日不去,离开冰棺的时日愈久,身子便会愈加衰竭。
陆焱之也心知,依赖冰棺来养伤,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可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办法。遂只能故作冷脸道:“我在这儿过得挺好,二公子莫不是连这也要干涉?”
秦章一愣,以为惹陆焱之生气了,忙低声安抚,心下里却又是另一番寻思。
入夜,秦章伺候陆焱之睡下后,便偷偷回了放置冰棺的石洞。他倒要看看这冰棺有什么神秘之处,为何陆焱之每日都要在此疗伤。
只是手一触碰上冰棺,秦章便觉寒气入体,他想若是他躺在上面,那需得用最烈的至阳心法才能抵抗得住这股寒气。他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身子那般虚弱的陆焱之?想到焱之每日都要受此煎熬,秦章不免眸色一暗,心中寻思着不知用何法子才能治好陆焱之的伤。可是他却连陆焱之是如何受的伤,都不得而知。
就在秦章黯然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秦章回头看去,见竟是闭关多日的长宁。
长宁显然也未料到秦章会在此,他一愣,便是淡漠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秦章也没想会是他,便犹豫道:“只是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长宁冷哼了声。“我不过是闭关了一段时日,你就和我那笨徒儿愈走愈近了。”
秦章听长宁这口气,似是将陆焱之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心下听了难免不郁,可他却也不能发作,只能忍道:“焱之体弱,需有人照顾。”
“哼,花言巧语。”长宁冷笑道:“我知你在想什么,你若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离他远点,毕竟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都是拜你所赐。”
秦章闻言,眉头一皱,“我不懂前辈在说什么。”
长宁笑了笑,走至冰棺前,缓缓道:“我本是不愿与你多说什么,可显然秦二公子并不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听了长宁这奚落,秦章的手狠狠攥成拳头,却还是极力克制道:“那今日前辈倒不妨与秦某说个清楚。”
自从知晓长宁是陆焱之的师父后,秦章就知不管长宁如何发难,他都万万不可再与他动手。上次打伤长宁一事,被陆焱之知晓后,害他没少被冷眼相待。
“也好。”长宁轻笑一声,便是将陆焱之受伤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了秦章听。这些事情,陆焱之本是不愿让秦章知晓的。毕竟用心头血救人一事是他自愿,并未有人强迫他。若是拿这事来怪罪秦章,倒显得他别有用心了。
可长宁不是陆焱之,这事他那傻徒儿不怪罪,他可不见得会轻饶。说罢,他冷声道:“为了救你,陆焱之用了他仅剩的那一点心头血,你以为他身子为何会这般虚弱?因为他只剩不到十年的寿命可活。你觉得你这样害过他后,还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吗?”
秦章听后,面色惨白,显然是大受打击。他没想到那一夜他昏死后,陆焱之竟会用他最后的心头血来救他。他甚至不知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陆焱之的这份深情,他如何偿还得了?
想到陆焱之为了他一夜白头,又变回从前的丑陋模样,他的心就痛得好似被撕裂了一般。跟陆焱之相比,他脸上那道疤算得了什么?
而听到陆焱之只剩不到十年的寿命后,秦章身子一颤,再也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他满面泪痕,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他?”
长宁道:“你当真想救他?”
“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长宁闭眼,只是冷冷道:“将焱之用来救你的心头血还给他,我自有法子。”
翌日,陆焱之醒来时却未见到秦章,他心念一动,以为是秦章离开了,忙下床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堪堪停住了脚步。
他在想什么?秦章离开不是好事一件吗?他不是盼着他走盼了好久吗?为何心里还会这般不舍?陆焱之你醒醒吧,秦章不过是因为又中了毒,才会对你这般好的。可别再又重蹈覆辙。
想着,陆焱之收起心中的失落,正要回身时,屋门被推开,阳光洒落进屋里。
只见秦章站在门口,冲着他笑道:“醒了?”
陆焱之一愣,点了点头。
秦章却眉头一皱。面前的陆焱之衣着单薄,且还赤脚踏在地上,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将人抱起放在床上,道:“又不听话了?嗯?”
陆焱之想到自己以为秦章不见了,才这般急着下床,面上一红,低着头也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