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能留下胤禔,他不能给胤礽留下这个最大的威胁,他要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好。”胤禔松了口气,他的表情比康熙想象得要平静很多。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少年,二十六年的圈禁生涯,让他在看很多事的时候,都会淡定许多。
再说了,爱新觉罗家没有杀皇子的先例,皇阿玛再气就是圈了他,保成将来登基还能把他放出来呢。
“你好自为之吧!”康熙说完转身就走,怎么处置胤禔,他还得再想想。
被送到畅春园的第二天,胤礽就开始了强烈的孕吐反应,这是他之前在宫里担惊受怕的时候都没有的。
太子爷吃什么吐什么,不到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身边伺候的人吓坏了,赶紧往上报。
康熙没办法,又给派了个擅长产科的太医过去,虽说男女有别,但这生产之道,总有共通的吧。
见到新来的太医,胤礽傻眼了,这人怎么这么倒霉啊,两辈子都卷进同样的事情。
这个太医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就照看过他的张太医,胤礽第一次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但是张太医和李太医一样,拿太子殿下的孕吐没辙,什么方子都用过了,那位还是吃了就吐,身体也看着弱了下去。
康熙没辙了,又亲自过来探望,看着儿子病兮兮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你就是这么跟我赌气的?”康熙气势汹汹地拍着桌子,他觉得,胤礽就是故意的。
“儿臣不敢。”胤礽在康熙面前跪下,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他没这么想过,真的没有。
“朕给你说实话吧,怎么处置保清,朕还没想好,但是有一点……”康熙的语气,带上了点威胁。
“什么?”胤礽急切地追问,也顾不得君前会不会失仪了,连声道:“皇阿玛,这不是哥哥一个人的错……”
“你要是有个什么,朕直接让他给你陪葬!”拿胤禔威胁胤礽,康熙自己都觉得这手段有点拿不出手。
“儿臣谢皇阿玛成全!”这算不算是生同襟、死同穴呢,胤礽走神地想到,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你、你给朕闭嘴!”康熙发现,他这几天骂两个儿子的次数加起来,比过去十几年都要多。
胤礽又垂下头,不敢说话了,他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威胁皇阿玛的意思,他就是担心,皇阿玛迟迟不发话,胤禔的下场会更难看。有孕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忧虑过重,他心里想的事情多,难免不胜负荷,反应那么强烈,也是正常的。
康熙又骂了两句,饭点到了,小太监提着食盒在门口求见——为了防止秘密外泄,胤礽身边的人,康熙压到了最低数——康熙不骂了,叫人进来。跟着胤礽来畅春园的厨子是他平时喜欢的,做的饭菜,也很可口,但是胤礽刚看了眼,就皱起了眉头,要不是康熙还在场,他直接就让他们端出去了。看着就没胃口,烦!
“保成,你怎么不动筷子?是饭菜不合口吗?朕让他们重做!”上次哄儿子吃饭,对康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胤礽摇头,重做也是百搭,他现在看着吃的,就觉得恶心,哪里吃得下去。
被康熙牢牢盯着,胤礽没有办法,只得拿起筷子,夹了点最清淡的素菜,勉强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可惜没吃两口,他就扔下了筷子,捂着嘴跑开了,跑到房间的角落大吐特吐,直吐得撕心裂肺才罢了休。
康熙知道胤礽最近食欲不好,吃过还会呕,但是严重到这种程度,是他不知道的。
于是赶紧走了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保成,好些了吗?朕叫太医……”
胤礽抬头,不说话,泪汪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真的哭了,还是刚才吐得太厉害,给刺激的。
“保成……”好久没见过在自己面前示弱的儿子,康熙有点不习惯,顿时心软了很多。
“他们来了也没用的……”胤礽的语气有点委屈,就像小时候撒娇的时候差不多。
在梦里的时候,他见过未来或是曾经的自己在咸安宫孤独产子的经历,但是十六岁的皇太子不是三十四岁的皇太子,知道那些事情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的少年,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能力。
“保成,朕答应你!朕不会要保清的命,但是其他的,就不可能了……”
其实吧,康熙自己也舍不得杀儿子的,不过这个时候搬出来哄哄胤礽,应该还是很管用的。
“真的?”胤礽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亮得康熙不忍再看。
“君无戏言。”康熙沉下脸色,又道:“朕前面的话,你也别忘了。”
“嗯,儿臣知道了。”只要康熙答应不杀胤禔,其他的,胤礽暂时没空追究。
康熙又坐了会儿,便把胤礽赶回床上躺着休息,起身走人。临行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康师傅棒打鸳鸯,太子和大阿哥的分居生活开始了~~
第42章 除夕之夜
康熙二十九年的除夕,是宫里近年来少有的冷清,太子的突然病重,大阿哥的莫名软禁,还有皇帝近来的喜怒无常,都让人生不安,无论后宫,还是前朝,所有人都在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不小心触了皇上的霉头。
乾东头所,很久没见到胤禔的弘昶偷偷问伊尔根觉罗氏,“额娘,阿玛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阿玛骗人,明明说好打了胜仗就回来陪他玩的,可是皇玛法、还有叔叔们都回来了,就他没回来。
“弘昶,你阿玛已经回来了,但你皇玛法还有事情让他办……”伊尔根觉罗氏笑轻笑哄儿子,然后趁着弘昶不注意,悄悄背过身擦眼泪。西征大捷,所有人都说大阿哥功不可没,回来必有所获,她身为福晋,也是与有荣焉,谁知大军班师回朝,等待他们的不是论功行赏、全家团聚,而是软禁深宫、夫妻分离。
“什么事儿这么要紧,过年都不能让阿玛回来吗?”弘昶又问,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伊尔根觉罗氏瞧。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你去兆祥所找十三叔和十四叔玩吧?”大福晋被儿子看得发毛,把他打发走了。
“……哦。”弘昶到底年纪小,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即就把先前的事情抛开了。
看着儿子欢脱的背影,伊尔根觉罗氏松了口气,要是弘昶再问下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过了两天,除夕到了,弘昶身为目前唯一的皇孙,是要到康熙面前磕头的。前两年,他年纪小,都是保姆抱着行礼,今年满了三岁,就是自己走了。前面的叔叔们磕完头,弘昶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行礼极是规矩,康熙看了很喜欢,就是对胤禔再不满,也笑着招手把他叫到了身旁,让他坐在自己脚边。
“皇玛法!恭贺新禧!”弘昶对康熙并不陌生,被他抱着更是笑得开心。康熙的表情,则是有些复杂,他答应了胤礽不杀胤禔,但也不想很轻易放过他,要是真的废了胤禔,这个孙子,以后就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