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做了什么?”
宫牧疏冷淡然:“我灭了她一魂,如今她灵智全失,已是供我驱使的傀儡。”
“灭了她的魂会有什么后果?”
“她无法再轮回善道,只能入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
“要紧吗?”
“此等愚妇,即使到了阎王面前,也无法再投胎做人!”
“我是说你!”邢战倒不是可怜钱老太,而是担心宫牧,“你是个劳改犯,随随便便对一个鬼魂出手,要紧吗?”
宫牧眼底划过异色,随即嘴角绽出极淡的笑意:“无妨,一个德行有亏的野鬼而已。”
邢战还是埋怨地瞪着他:“以后不要乱来了,要做什么之前至少先跟我说一声!”
“大不了我不追究你刚才又骂我劳改犯。”
宫牧挥一挥衣袖,钱老太像牵线人偶一样飘出水月人家。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认可,计划顺利进行。
第二天邢战叫来苍泊,一起去灵修斋找宋游玄说了下进度。
“一切就绪,现在我就等姓王的给我电话了。”邢战道。
“你肯定他会找你?”苍泊还有些不信。
“做贼总是会心虚的。”
“万一他找别人驱鬼呢?”
“想把我送去的鬼驱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邢战有意无意地扫了宫牧一眼。
宋游玄漫不经心地给众人泡茶,听到这句话时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就要宋大师出马了。”邢战煞有介事地冲他拱了拱手。
“好说。”宋游玄将沏好的茶送到他们面前。
苍泊已激动得语无伦次:“太厉害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宋大师是如何驱鬼的了!”
“只是一场戏而已,别当真。”宋游玄谦逊道,“更何况我并不擅长驱鬼诛妖。”
但宋游玄越是这么说,苍泊越是不信,嚷嚷着要开眼界。
宋游玄忽然转移话题:“倒是邢老板,到时候你两手空空的,会不会太危险?”
邢战苦恼道:“是啊,我也在发愁呢,我的电蚊拍都被我摔坏了,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难道再去买个电蚊拍吗?”
宋游玄叹息道:“可惜,我手上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否则送你一件。”
苍泊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没了声,低着头若有所思。
几人又闲聊一会,当他们离开灵修斋后,宋游玄默默地收拾茶盏,淡泊的眼中暗藏难得一见的神采。
翡翠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激动,扬起头,下颚鼓动。
宋游玄轻抚它的背脊,用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口吻道:“你想他吗?”
翠玉环绕的人偶栩栩如生,如同化身千千万静默凝视,嬉笑怒骂皆在这一屋之中。宋游玄修长的手指在玉偶上摩挲,期盼中又有无尽忧虑。
苍泊一走出灵修斋,就神秘兮兮地扯了扯邢战的胳膊:“战哥,你想要武器吗?”
“干什么?你有啊?”
“我是没有,不过有人有啊。”苍泊挤着眼。
“谁?”
“我……大哥。”
第17章
一路上,苍泊反反复复提醒他们:千万千万不要提自己要跟他们去驱鬼的事!
邢战用一种大家长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苍泊无奈地老实交代:“因为我……大哥他不喜欢当天师,所以我一直是瞒着他偷偷练的……”
“你看我长得像驱鬼的吗?你觉得你大哥会相信吗?就算你大哥眼瞎相信了,你把我带到他面前,不还是跟驱鬼沾边了吗?”邢战把一连串反问句砸在他头上。
“好像有道理哦。”苍泊苦着一张脸。
“你说你都那么大了怎么还那么叛逆呢?既然你大哥叫你别碰你就应该听话!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信鬼神的!比如我,我就不信的,我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宫牧斜睨了邢战一眼。
“不是的!我……大哥他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天师!”苍泊露出向往之色,“小的时候家里出了点变故,我亲眼看他布下大阵,除妖魔,渡恶灵!我的法器都是从他那里偷偷拿来的。”
“为什么他不让你学?”
“应该是怕我出意外吧,毕竟我是家里的独苗。”
“那你就更应该听他话了。”
“可是……啊,不说这个了,反正你别提就是了!”苍泊又小心地提醒,“另外我……大哥他脾气不太好,如果有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是去见你哥,为什么你要搞得像去见国家主席似的?”
苍泊嗫喏半天:“总之,你记得我说的话就行了!”
他们来到苍泊仓库改造的家,苍泊让邢战在楼下客厅里等候,自己跑去二楼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
邢战刚刚坐稳,就听见二楼传来怒骂声。
“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修行要安心静心,你还天天惹是生非!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声音虽然十分好听,但极为冰冷,就好像万年不化的雪山上流淌下的泉水,清润极寒。
听不见苍泊的回答,恐怕是在小心翼翼地辩解。
只听那冰冷的声音又在训斥:“天下之大,有的是你闻所未闻的凶险!凭你这点微末伎俩妄图抗衡,徒惹人笑话!”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邢战与宫牧面面相觑。
“我认为我们可以走了。”邢战低声道。
“我们好像不太受欢迎。”宫牧也轻轻地回。
“果然他大哥很凶的样子。”
“你也会怕人凶吗?”
“我那么谦和大气的一个人!”
正盘算着如何开溜,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如果说宫牧的容貌妖冶艳丽,如漫山遍野灿烂似火的石榴花,那他就像一株空谷幽兰,静静伫立在清涧之下,与世无争,岁月静好。他的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三十来岁的脸上有一对百年沧桑的眼睛,让人一见悲凉。
怪异的是他穿长袖还戴着副手套,已入盛夏,如果说穿长袖是因为长期呆在室内的关系,可戴手套就极为古怪了。
邢战望着此人,总觉哪里见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苍溟海一看见邢战,身形一顿,怔然立在楼梯口。
苍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疑惑地看着他,也不敢出声催促。
苍溟海缓步下楼,清冷的目光在邢战身上划过,从容地抬手:“两位请坐。”
邢战暗惊:他说的是两位!两位!即使是宋游玄,也无法看清宫牧的真容!
但他脸上依旧平静,欠身入座:“谢谢。”
宫牧以成人面貌见人,绯色长袍映得满室华光,看向苍溟海的目光锋利如刀。
苍泊惊呆了,把眼睛都揉红了也什么都看不清,又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眼药水滴。
苍溟海责备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地束手立在旁边。
“有客人来,你连茶都不倒,这是我教你的待客之道吗?”苍溟海又训斥。
邢战连忙替苍泊开脱:“不用了,随意就好。”